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送给我的襕衫被撕成碎片,被踩在脚底,被染上污泥……
这就是重文轻武的表现,南国只爱才子,鄙视武人。
我父亲即使忠君报国,死后仍然得不到尊重。
长此以往南国的兵力越发贫弱,而北方燕国兵强马壮。
为了谋求和平,南国割地赔款送女子和亲。
多么可笑,我的父亲为了保卫南国跟燕国战斗十年,他死后南国让我去燕国和亲,还说是燕国皇帝指名让我去。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燕国皇帝为什么选我——他想虐待我,羞辱我,因为我父亲是曾让他头疼的劲敌。
我的未来残酷而无望,此刻被执金吾们压在泥泞里挣扎不得。
而另一边沈兰眉跟随孙乾钧坐在洁净的茶桌边,品茗赏花,吟诵诗词。
「……孤永远记得去年中秋宴上,兰眉作的那首《惜痕》:墨色将凝复又停,灯前素纸透寒青,当年一瓣心香在,不敢重描旧画屏。
正是那首诗,以及那写诗的簪花小楷,让孤彻底……心悦于兰眉。」
我震惊不已。
因为《惜痕》明明是我的作品。
去年中秋宴我也参加了。
宴上大家玩飞花令,当时周围文官家的小姐们笑我打字不识一箩筐,也配作诗?
我不理会她们,低头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下《惜痕》。
交稿时旁边的沈兰眉忽然打翻酒壶,我的稿纸被染脏一角。
当时沈兰眉好言好语地道歉,说要帮我去誊写一份,我同意了。
没想到她直接挪用我的诗作,博得孙乾钧的好感。
我越想越气,发誓绝对不能让沈兰眉如愿,我必须让孙乾钧知道真相。
第二日燕国使节赍国书至,觐见南国皇帝,商议割壤范围岁币数目,以及和亲之事。
宗室和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妙龄未婚女子,都必须到场,任由燕国使节从中挑选和亲人选。
我知道早已内定是我,所以从中逃了出来,偷偷溜去东宫见孙乾钧。
一炷香后,孙乾钧坐在高台上把玩白玉镇纸,慢条斯理地冷笑道:「你是说,沈兰眉盗用你的诗,而你本人不仅诗写得精妙绝伦,字也飘逸脱俗?」
我下意识皱眉:「臣自幼被父亲教导要文武双修,因而在念书练字上不曾懈怠,称不上精美绝伦,平平而已。
臣只是不能容忍欺骗,所以才来揭露真相。」
我话音刚落,沈兰眉自孙乾钧背后的屏风走出:「大胆!竟敢污蔑我,就你那烂诗和狗爬的字,我才不稀罕偷!」
我没想到沈兰眉竟然也从和亲选妃现场逃了出来。
看出我眼中的惊讶,沈兰眉得意地靠在孙乾钧身旁。
「殿下怕我被燕国蛮夷选中,特意把我藏在东宫,要知道那燕国丑皇帝早就说过,他最喜欢才女。」
孙乾钧揽住她,柔情似水地说:「兰眉放心,我绝不会让那丑蛮子染指你。」
沈兰眉清冷地莞尔一笑:「没想到李邦姮也怕被和亲选中,偷偷跑出来,在太子面前抹黑我。
可笑,那燕国皇帝就算把南国所有女子选一遍,都不会选中李邦姮,因为李邦姮最俗最粗鄙,笑起来好似勾栏里最贱的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