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秋一边贴心地帮我检查装备,一边问。
我笑得落寞。
「现在不跳,以后就没人陪我跳了……」
她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想开口,我却转过了头。
凝望远处的星空,语带眷恋地问。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那时我的双腿还在。
我们因为跳楼机的座位号吵架,不吵不相识。
一年后的生日,她紧紧攥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大喊: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
而是在座位升上最高点时猛地吻住她。
其实我们每一世都在这里相遇。
游乐场是开始,也是结束。
眼泪蓄了满眶,我压着颤抖,微笑道:
「我从小是个孤儿,是你给了我温暖,是你将我拖出即将要爆炸的车子,抱着我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生怕我死……」
那时她眼角的泪一颗一颗滴在我染血的眼上。
烫得我心都要化了,嘴里声声喊着。
「津行,没了你,我也不活了!」
可后来,她却将罪魁祸首抱在怀里,用吻过我的唇对着他又亲又吻。
想到以前,时念秋嘴角的笑又柔了几分。
她紧了紧我身上的腰带,再一次凑近耳垂许下诺言。
「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津行,你要陪着我!」
她说的那样柔情婉转,我几乎要信了。
我没有回应,只笑了一下。
她看着我露出古怪笑容,有些不解,刚要说话就被我止住。
「刚截肢那段时间,我高烧不退,医生说我情况危机,你给我献了1500cc后还爬了三千台阶,为我求了一道平安符……」
「我痊愈后,做不惯轮椅,你送我一双亲手做的拐棍,掌心里磨的全是血泡,你眉也不皱一下,只一个劲问我,顺不顺手……」
「恋爱几年,你陪我做了将近有100次跳楼机,你明明有轻微的恐高症,还是硬生生克服下来,陪我一起挑战刺激……」
微风中,我的嗓音有些冷。
时念秋的视线一直黏在手机上,丝毫没有觉察到。
只敷衍着:「你记性真好,好几年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她以为我是在回忆,却不知我是在告别。
她将我揽进怀里,吻了吻我额头:
「我爱你,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我笑笑,心底却在流泪。
下一秒,她接完秘书的电话后,连眉梢眼角都溢出欢喜。
「他真的醒了?我马上过来!」
切断电话后,她连忙转身,走了几步半晌又折回。
「津行,平安符借用一下。」
她将胸前的福牌猛力拽下,连我摇摇晃晃的身影也没有留意。
转身离去的背影只透着一股急切。
她似乎忘了,我拄着双拐站在百米高空。
漫天的灯光将整个游乐场照得恍如白昼。
时念秋的身影在灯光下还是那么纤细高挑。
一如从前。
断裂的下肢传来火一般的烧灼感,连同这7世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一寸寸烧尽。
妈妈的笑脸越发清晰。
眼看时念秋的身影越走越远。
我敲出最后一行字发了出去。
「时念秋,跳完第101次,你在下面接着我。」
扔下双拐,我解开身上的锁链,随即闭上眼,奋力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