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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病房里没人，门外吵嚷得厉害。

“顾哥你怎么回事？说好把江雨眠当赌注，你故意输掉比赛，让她被那群人玩。”

“玩死了算她倒霉，玩不死就在七号那天把她被玩的视频一起曝光，你为什么突然反悔了？”

字字句句落在江雨眠耳朵里，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反复翻搅。

难怪顾司白会发挥失常，原来又是计划好的。

他甚至残忍到不在乎她的生命。

可他为什么，总是给一刀，又给一颗甜枣？

耍着她玩，他很有成就感吗？

顾司白不语，只目光复杂地望着虚空处。

朋友沉默片刻，不太确定地问：“顾哥，你不会真的爱上江雨眠了吧？”

“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她，欣欣也不会自杀，你......”

没等他说完，顾司白暴躁地打断。

“闭嘴！就算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江雨眠，行了吗？！”

“滚！都给我滚！谁他妈再多说一句我跟谁急！”

赶走朋友，顾司白跑到外面买了瓶白酒。

烈酒入喉，将他本就纷乱的思绪搅得更乱。

脑海里，江雨眠被那几人压在身下的画面反复浮现。

她痛苦的嘶喊，像一记强有力的重锤落在他胸口。

那一刻，他只想把那几人碎尸万段。

哪怕赔上整个公司，哪怕面临牢狱之灾，他也要护她周全。

但一切明明不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江雨眠痛苦死去，好为欣欣报仇。

毕竟欣欣从小和他相依为命，要不是江雨眠大张旗鼓地追求他，并仗着千金小姐的身份 多次虐待欣欣，欣欣也不会死。

可是......

可是什么呢？

顾司白喝完了一整瓶酒，仍然没想明白。

他起身回到病房，江雨眠正坐在病床上在呆。

她近来总是这样，了无生气，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云。

顾司白心神微震，走过去把人拥入怀中。

“乖宝，对不起，我开不惯雷子的车，没想到比赛会输。”

信手拈来的谎言，比他装出来的深情更不堪一击。

江雨眠连戳穿都嫌作呕。

顾司白看出她不高兴，接下来的几天变着法地哄。

但哀莫大于心死，江雨眠越来越麻木。

顾司白没办法，只好把工作都拿到家中处理。

画廊一事后，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公司了，事务堆积如山，往往睡前还在开会。

到了不得不去公司时，他脸上尽是歉意。

“乖宝，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的，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江雨眠看着茶几上的电脑，答非所问：“电脑可以留下吗？我的视频会员登在上面，想追剧，免得无聊。”

顾司白不作他想，欣然答应。

他走后，江雨眠打开电脑。

锁屏密码是她的生日。

她以前问他：“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倒卖你的商业机密啊？”

顾司白宠溺地吻她：“卖了就卖了，你才是我最值钱的宝贝。”

“手机、电脑、保险柜，家里所有需要密码的东西，都是你的生日，想查随时查。”

那时的江雨眠对他百分百信任，从未查过什么。

可此时此刻，她用自己的生日打不开电脑里的私密文件夹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顾司白不是爱她，而是有信心能死死拿捏住她。

江雨眠苦笑，又试了其他的密码，都没打开。

倏地，她脑海里闪过顾司白某次睡梦中念出的数字，她尝试输入，文件夹打开了。

数不清的视频呈现在眼前，仔细标注了摄像头的位置和拍摄时间。

早些的视频里，江雨眠的脸清晰可见，男人却从未出镜。

她的娇媚、她的沉沦，毫厘毕现。

她在他身下宛如最低贱的妓女。

难以想象，这些视频如果曝光，她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江雨眠抖着手，把所有的视频彻底删除。

第二天，移民局通知手续已办好。

江雨眠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

看着越来越空的房间，江雨眠的心也像被挖空了。

她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属于他们的空间，终究是要亲手毁掉。

晚上，朋友打电话约饭，江雨眠拒绝，并正式告别。

朋友很是诧异，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江雨眠沉默数秒，解脱一般：“不会回来了。”

刚说完，顾司白推门而入：“谁不会回来？”

江雨眠急忙切断通话，面上闪过一丝紧张。

到这地步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顾司白快步来到她身边，语气有种脱离掌控的慌张。

“乖宝，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我就在这里，你说什么不回来？我们说过要相守一辈子的。”

他的神情那么真诚，有一瞬间，江雨眠几乎信了他。

她险些脱口问，他是不是如他朋友所说，演着演着入戏了。

可前日种种犹在眼前，再多言，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江雨眠抬眸，平静地看着他：“不是我，说我以前养的狗，走丢了，再也没回来。”

顾司白一笑：“看你的表情，我以为多大事呢，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养一只。”

江雨眠摇头。

顾司白正要说点什么，错眼却看到角落的行李箱。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一颗心隐隐提起。

“乖宝， 好端端的，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江雨眠顺着看过去：“收了些不要的旧衣服而已，打算捐掉。”

多亏了顾司白，看他演多了，她撒谎也能面不改色。

她从前就经常捐赠物品，此举再正常不过，可顾司白总觉得古怪。

他狐疑地盯着江雨眠，试图看出点什么。

江雨眠往床上缩了缩，转移话题：“你下午不是说忙么，怎么回来了？”

顾司白看她一切如常，打消心头疑虑。

他走过去抱住江雨眠，很自责的模样。

“想你了，回来看看你。乖宝，这两天公司事多，我走不开，今晚过后，你得一个人睡了。”

“不过，两天后的颁奖典礼，我一定会去的，到时候，我要当着全国直播送你一份大礼！”

想到那些视频，江雨眠脸上血色尽褪。

还好，还好她已经删了，连备份和云端都没留下痕迹。

江雨眠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你忙你的。”

顾司白欣慰于她的乖巧，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怪异。

他亲了亲江雨眠的额头，手下意识地往她衣服里钻。

江雨眠恶寒不已，侧身避开：“我不舒服，睡吧。”

接下来的时间，顾司白没再回过家。

他的理由是工作忙，但从洛可心的动态里，江雨眠知道，他们形影不离。

她一个人吃外卖时，顾司白在高档餐厅，神色专注地为洛可心剥虾。

她深夜辗转难眠，顾司白陪洛可心在山顶看星星。

她一遍遍地想起被发到鉴黄群的视频，顾司白却为洛可心挡住了偷拍他们的狗仔。

这些，她也曾拥有过。

可那个时候的顾司白，嘴里说着爱，双眼却从未注视过她。

原来爱与不爱，这么明显。

江雨眠默默屏蔽洛可心，任由千疮百孔的心死去。

两天后，天气晴好。

江雨眠打包好要给顾司白的东西，叫了同城快递。

往回走时，风中传来一阵花香。

江雨眠侧头，看见了花园里开得正盛的玫瑰。

这是顾司白亲手为她种的。

因为她的一句喜欢，他便四处搜罗不同的品种，耗费大量财力物力精心培育。

堂堂公司总裁，总是在花圃里弄得一身泥。

她心疼他辛苦，他却说：“为了爱的人，做什么都值得，这片花海就是我们爱的证据。”

第一棵玫瑰树上，还挂着他亲手刻的木牌。

【顾司白爱江雨眠，至死不渝。】

时过境迁，木牌褪色，字迹变得斑驳，一如谎言支撑起来的所谓爱情。

江雨眠一把拽掉那木牌，从工具间翻出电锯，把所有的玫瑰树都锯了。

两小时后，花团锦簇的后院一地狼藉。

江雨眠打电话让人上门处理残花乱枝，而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登机前，她翻出顾司白的对话框，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她有很多话想说。

想解释欣欣的死，想质问他的无情，想求证这五年有没有过一丝爱意。

可最终，她只是发了一句。

【顾司白，我们到此为止。】

消息发送成功，她拉黑顾司白所有的联系方式，登上飞机。

永别了，顾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