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珩取过外面挂着的外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天子一怒,屏风外宫人跪了满地。
王喜心中惶恐,眼瞧着皇上走远了,才敢抬头。
虽然皇上他沐浴不喜人伺候,但这汤泉宫外有禁军把守,怎会多出个人?
他忙起身,往池中一瞧。
果然有一衣不蔽体的女子扶着池边,身上薄纱几乎透影儿!
怪不得龙颜大怒!
皇上本就不近女色,一心念着发妻,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王喜气得手抖!尖着嗓子传圣旨:“赐死!彻查此事!”
下面人得令而去,很快,将一套衣裙丢在楚玉瑶面前。
王喜指着楚玉瑶道:“狐媚惑主,还差点连累我,还不快些穿上!”
楚玉瑶转头,怒视他。
长到如今年岁,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王喜对上她凌厉的视线,莫名瑟缩了一下。
但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将死之人,困兽之斗罢了!
“你快些穿好!随我去慎刑司!”说罢,脚步快快到外头等着。
楚玉瑶强忍心下怒意。
若是一会惹了侍卫前来,她这衣服着实见不得人。
于是猛然将衣服一挥,将周身裹了个严实。
缓步绕出屏风。
王喜听见动静,转头,目光定在她身上,呼吸一窒。
太、太、太像了!
他曾不少次见过养心殿内先皇后的画像。
眼前这女子无一处不像,甚至比画像上还要鲜活貌美。
难怪、难怪能惹得皇上雷霆大怒,直言将其处死!
王喜压下心头震惊,忙道:“带走!”
立即有太监围上前将楚玉瑶压住带去慎刑司。
楚玉瑶深知双拳难敌四手,眯着眼思索对策。
宫里的湖连通外面的护城河,若是行至湖边,将这几个太监打晕,或许能从湖中遁逃。
王喜一边偷偷瞧她,一边叹气。
“要怪就怪你时运不济,触了皇上霉头。”
“先皇后失踪十年,这是整个宫里的忌讳,咱们皇上痴情一直为其守身,偏你不长眼要往上撞,怪就怪在你这张脸......”
到了慎刑司门前,那宫室散发的阴冷之气让几个太监不寒而栗。
楚玉瑶沉默地听着他的絮叨,忽而直愣愣地抬眼。
“失踪?!几年?”
楚玉瑶这一嗓子直接把王喜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给她跪下。
“十、十年。”
难怪!
难怪萧璟珩当上了皇帝,还变得如此陌生。
她惊马再苏醒,竟到了十年之后......
这等天方夜谭之事,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王公公大驾,所为何事?”
院子中立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她目光触及王喜等人,即刻谄媚迎上前来。
“这女子意欲引
诱皇上,皇上口谕,命慎刑司将其处死。”
嬷嬷伸手丈量了楚玉瑶脖颈,心中估摸出该用何死法。
“这细嫩的脖颈,白绫不到三圈就没了。”
“有劳姑姑了。”王喜谢道。
说罢,便有两人要上前,擒住楚玉瑶的胳膊。
楚玉瑶心中刚从震惊缓过,见有人近身,本能地并拢二指,分别戳向两个太监的穴位。
“谁敢往前,我即刻要了你们性命!”
两个太监看着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快去寻巡逻的侍卫!”
嬷嬷惊惶地遣人搬救兵。
楚玉瑶环顾四周,在小太监踏出宫门的刹那——
她背身将头上金簪拔下往后扔去。
簪子稳稳扎在门上,入木三分。
那小太监登时跪下,颤抖地宛如鹌鹑。
楚玉瑶扫视一圈,忽而在一众受刑宫人惊惧的眼神中,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两人皆定在原地。
“夏盏!”
楚玉瑶大呵,“连你也不认得我?”
众人目光一转,落在最后那名宫女身上。
王喜一下子认出,这丫头本是先皇后身边陪嫁丫鬟,负责看守凤仪宫先后旧物打扫宫室。
每到先皇后生辰,他都会去过问先后喜好,给皇上做些菜肴缅怀。
可眼前这女子是今日才入宫,两人怎会相识?
被唤夏盏的宫女此时一身粗布衣物,呆滞在原地。
这、这是何人!
为何跟先后如此相像!
这眉眼、这武艺......
除了将军嫡女,谁还有这等身手!
可、可先后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吗?怎的容貌一丝未变!
她上前一步,目光惊惧又带着狐疑,将楚玉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楚玉瑶心急,又冲她道:“小春,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夏盏闻言,呆愣在原地,随即猛然跪下。
放眼全天下,惟有她自小就伺候的小姐知晓她的小名!
当年两人幼时,小姐便叫她小夏。
有年盛夏,足月未下雨,天气燥热惹人生烦。
小姐便说,她不喜盛夏,就喜欢初春。
于是便擅自给她改了名,叫小春。
夏盏眼中噙泪去拿,哭着叩首:
“小姐,奴婢等了您十年,您终于回来了!”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在原地,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夏盏转身,再开口时掷地有声。
“王公公可知,你眼前之人就是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