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巷子口,一个瘦弱的身影踌躇着。
“志刚哥。”
是林晓月,我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大家都叫她丫蛋。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手里捧着一个铝制饭盒,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埋进胸口。
那块从她眼角延伸到脸颊的暗红色胎记,在晨光下尤为明显。
前世的我,何其愚蠢,也曾因这块胎记而疏远她,嫌弃她。
直到我众叛亲离,穷困潦倒,病倒在街头,是她,这个被所有人嘲笑的“丑八怪”,偷偷从家里拿了两个馒头,还有她攒了许久才买到的一点红糖,熬了热乎乎的糖水,一口一口喂给我。
她家不富裕,那两个馒头是她一天的口粮,她却给了我这个曾经对她冷眼相向的人。
“志刚哥,恭喜你……结婚了。”她声音细弱蚊蝇,将饭盒递过来。
“这是……这是我娘昨晚做的糖醋排骨,你尝尝……你以前最爱吃的。”
铝饭盒边缘有些变形,但擦拭得很干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我的心头,来自前世的愧疚与感激在胸中翻腾。
我接过饭盒,入手温热。
“丫蛋,谢谢你。”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不用谢……”她慌忙摆手,脸更红了,转身就要跑。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从我身后炸开:
“哟,这不是林家的丑丫头吗?”
白凤娇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林晓月,眼神阴狠。
“大清早的,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堵着我男人,想干什么?!”
林晓月吓得浑身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我没有……”
“没有?”白凤娇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饭盒,看也不看,直接狠狠掼在地上!
“哐当——”
铝饭盒摔得变了形,里面的排骨滚了一地,沾满了尘土。
“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攀高枝儿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丑人多作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凤娇的声音又尖又响,周围路过的邻居纷纷驻足,指指点点,窃笑声此起彼伏。
林晓月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蹲下身,默默地捡拾着地上的排骨和变形的饭盒。
那双本就粗糙的手,因为捡拾,沾上了油污和泥土。
我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前世的我,就是个懦夫,是个瞎子!
“白凤娇!”我低吼,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但随即叉起腰:“周志刚!你吼什么吼?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丑东西,你跟我横?”
我一步上前,挡在林晓月身前。
“道歉!”
“什么?”白凤娇以为自己听错了,拔高了音调,“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
“我让你,跟丫蛋,道歉!”我的眼神冷得像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白凤娇被我眼中的寒意慑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拉住了我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志刚,你……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别气了,我们回家,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甩开她的手。
“今天,你不道歉,这事没完!”
白凤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知道,再闹下去,丢脸的是她。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林晓月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道:“志刚哥,算了,我没事的。”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刺痛。
“丫蛋,你先回去吧。”
林晓月点点头,捡起饭盒,低着头匆匆走了。
白凤娇见她走了,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压低声音恨恨道:“周志刚,你行啊你!为了个外人,让我当众出丑!你给我等着!”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白凤娇,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