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我捡回了苏曼姿。
她浑身是血倒在雪地里,像一直被弃养的猫。
可怜无助得就像曾经深陷在抑郁症那片浓稠黑雾中的我一般。
我动了恻隐之心。
将她带回了沈宅,给她换药喂饭,悉心照料。
她是个流浪的孤女,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
我体会过那种感觉,所以我不希望还有人再体验我那个时候的痛苦。
于是就让她留了下来。
我以为这一切是做好事。
可是没有想到,我做的这一切,竟是引狼入室……
因为身世可怜,所以许望舒对她非常照顾,并且不惜违反规定,让她成为了他医院的助理护士。
那个时候他跟我解释说:
“曼姿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如果就这样放任一个小姑娘就这样流落在外面,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我没有多想。
因为许望舒是心理医生,心软细腻仁慈是他的底色。
当初在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是他找来温顺的小猫,拉着我一起搭建猫窝,让这些暖暖的小动物缓解我的病症。
甚至他还会为了让我吃饭,亲自拎着菜到我家来下厨,为我做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是他说,这些生活里细微的光,才是让一个人真正走出抑郁走出焦虑的最好药物。
他是这样解救的我。
所以当他向苏曼姿伸出援手的时候。
我没有怀疑。
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切从那之后,就已经开始悄然改变。
苏曼姿开始频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晚饭时候的适时敲门,带来自己喜欢吃的菜,对许望舒说她没有做饭的地方。
许望舒叹息地看我,征求着我的意见,希望我能同意将其中一个即将下锅的菜,换成苏曼姿爱吃。
我不忍,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
当菜品端上桌时,她抢先一步夹了菜往许望舒的碗里送。
然后轻轻笑起,眉眼里有我当时未能察觉的狡黠:
“许大哥说姐姐你最善良了,果然没错。”
那一刻我还在为一个孤女终于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个存身的地方而感到高兴。
可是后来。
她来了越来越多次。
开始只是扭伤脚肚子疼这种小事。
后来就变成了噩梦惊醒,在大半夜里哭着给许望舒打电话……
“许大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我好害怕……梦里我又被丢弃了,你会不会也不要我啊……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害怕,你可不可以来一下?”
许望舒匆匆起身,草草披上衣服就离开了。
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望着寂静的客厅,陷入难言的沉默——
他几乎从未过拒绝过她。
直到那次,我高烧三十九度,躺在床上半梦不醒间,许望舒再度接到了苏曼姿的电话。
那头的她十分可怜地对许望舒说:
“望舒哥,我睡不着,你可不可以过来哄哄我睡觉,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真的好孤单……”
他起身就要离去。
迷蒙间,我靠着这么多年本能的依赖,拉住了他的衣角。
高烧烧得我眼神迷蒙,肺腑里积攒的凄哀一股脑地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