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羡之推开厚重的办公室门,肺部的隐痛让他呼吸比常人稍显短促。
林翩月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顾羡之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疲惫。
“你找我?”
林翩月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色异常凝重,声音低沉而沙哑:
“明彦的左眼......确诊了。是罕见的遗传性视神经萎缩,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他就会彻底失明。”
顾羡之沉默着等待下文。
他了解林翩月,她叫他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告知宋明彦的病情。
果然,林翩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了下来:
“阿顾,我要你把你的眼角膜,捐给明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羡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说,他宁愿自己听错了。
“......什么?”
林翩月避开了他瞬间变得死寂的眼神,语气更加急促和强硬: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阿顾,你想想!明彦他不能失明!他是画家!”
“他的艺术生命,全都寄托在他的眼睛上!他刚刚走到事业的巅峰!失明对他来说就是毁灭!是生不如死!”
她向前一步,试图抓住顾羡之的手臂,却被他猛地甩开。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阿顾,他救过我的命!没有他,三年前我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这份恩情,我林翩月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用你的一只眼睛,换他后半生的光明!这很值得!”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打断了林翩月疯狂又自私的言论。
顾羡之的身体因愤怒和巨大的悲恸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实现逐渐模糊,让他看不清眼前这张曾经深爱的脸。
“你让我把我的眼睛......捐给那个冒领我功劳、三年如一日折磨我的小偷?!”
“你让我用看世界的权利,去换那个骗子继续用偷来的荣耀招摇撞骗?!”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林翩月看到他咳得弯下腰,痛苦不堪的样子,一丝不忍和动摇闪过心头。
但想到宋明彦即将陷入永恒的黑暗,那丝动摇瞬间被更强大的“责任”压垮。
她的声音带着强硬的命令,“这是救他的唯一办法!你失去一只眼睛,还能生活!他失去光明,就彻底毁了!”
“你整日无所事事、养尊处优......。你的眼睛,除了看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和时装杂志,还能用来做什么?”
无所事事?养尊处优?
这几个词像淬毒的鞭子抽打在他心上。
顾羡之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凉绝望:
“林翩月,是谁在你公司濒临破产时,用刚打赢一场大案分到的奖金,替你补上资金窟窿?”
他不觉哽咽,“是谁在你拿到第一笔关键投资那天,撕掉律所合伙人递来的晋升信?”
“又是谁在你母亲重病时,毫不犹豫地放弃事业,只因为你说‘阿顾,这个家,只有你能撑起来’?”
林翩月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够了!陈年旧事翻出来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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