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嘴唇翕动半晌,竟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妈妈,这段时间你就别来看我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传来,我像是一脚踩进深渊。
闭上眼时,眼泪无声流下。
为了她,我熬过无数个夜晚,看过无数本育儿书,学习过先心病的各种护理方案。
她第一次蹒跚学步时我欣喜的泪,第一次拿到病危通知书时我扣得血肉模糊的掌心,第一次登台表演时我在台下满心的骄傲……
如果说,嫁给段司凛让我从一个知书达理的少女变成了端庄优雅的妇人。
那么养育孩子,让我直接从妇人变成了严苛又敏感的母亲。
我天性向往自由,也曾在少女时期想过环游世界。
可孩子的病痛和脆弱,终究将我磋磨成让我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向来相信科学的我,曾经也在神明前无数次祈求让她一生顺遂平安。
最终,得来的竟只有一句“失望”和“不如她”。
八年,我终究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到家,我一点点收拾着行李。
厨房的王妈有些犹豫来敲门:“夫人,您今天准备的饭菜都已经热好了,这会给先生他们送去吗?”
梦梦身体不好,段司凛有胃病,日日下厨送饭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闻言我只是摇头:“倒了吧。”
我已经受够了为他们一家三口添砖加瓦的日子了。
等我囫囵收拾个大概,最终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
离开时,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巨幅婚纱照。
朦胧日升时的阿尔卑斯山脉上,他一身西装,将婚纱下的我深情凝望。
我最喜欢这张,因为下一秒的他在我唇上轻啄。
像是真的待我如珠宝。
可现在看到这里,我只是在想——
那时他眼底看到的究竟是谁。
我转头去寻了剪刀,攀上椅子,将它划得稀烂。
转身又去了洛颖常住的房里。
里面的摆设全是我用心一一布置。
从相见的第一天起,我就隐隐察觉她对我说不上喜欢。
也有谣言在传入我的耳朵。
他们说她与他的禁忌之恋。
我那时爱疯了段司凛,对此自然不信。
只是一味地想用礼物砸进她的心。
明清的瓷瓶,爱马仕的包,每季一套的服装。
婆母夸我有心,洛颖也渐渐对我展露笑容。
只是那笑始终不达眼底。
后来梦梦长大,她自然又亲切地伴她左右,逗她开心。
我心想,或许这就够了。
可……
再将目光转向这满屋子的心思,我发了疯一般地将屋里的东西全部摧毁。
直到我看见她在床头摆了那张与女儿的合照。
合照上他们穿着亲子装,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我伸手将其砸碎,一脚又一脚,直到污脏不堪,再也看不出画面上两人的模样。
看着看着,我忽然涌上一阵反胃。
直到在厕所里吐了个干净,我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有些似曾相识。
我怔愣半晌。
直到楼下传来男人回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