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戒指被扔到地上的时候，严知礼看我的眼神冷到了极致。
我当做没看见，提起裙摆越过他走下平台。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他说。
“林汐，你别后悔。”
刚走门口，宋冉就带着自拍杆拦住了我。
“嫂子，你别走啊，刚刚叔叔阿姨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妈呢？”
“你看，我直播间的人都要被你气死了。”
说着，她把手机屏幕凑到我面前。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10万加。
上面滚动的弹幕像刷屏一样我。
“白眼狼一个，去死啊！”
“我去，十六岁就敢离家出走，还拿走姐姐的救命钱，你可真不是人。”
“主播，你去扇她一个巴掌，我给你刷礼物！”
……
我浑身发冷地看着这些弹幕。
宋冉这一场直播秀影响比我想象的还大。
有人已经在弹幕中打出了我的名字，身份证号，甚至住址。
宋冉得意的哼笑声在我耳边响起。
“嫂子，你看，大家都这么生气，你就和你爸妈说声对不起吧。”
“儿不嫌母穷，就算你嫁了个有钱人家，也不能不认爸妈吧。”
顿了顿，她的声音突然拔高起来。
“而且，嫂子，叔叔阿姨他们很爱你，他们刚刚都没有说，你还瞒着知礼哥结过婚呢！”
人群一片哗然。
宋冉则装作惊慌地捂住嘴。
我看着宋冉俏皮吐舌头的无辜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的声音干涩木然，
“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未成年就离家出走吗？”
宋冉皱着眉，眼神闪烁。
她的目光下意识瞟向正在直播的手机。
我刚想说话，可下一秒，我身后就传来一股狠狠的推力。
我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差点摔倒。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你不认父母的理由！”
是宋冉的妈妈，
她满脸鄙夷地指着我，声音大得整个婚礼现场都能听见：
“你骗婚，还装可怜，你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宋家！”
周围的宾客瞬间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天啊，结过婚还瞒着？太恶心了吧！”
“难怪她爸妈那么伤心，原来是养了个白眼狼！”
“知礼是不是被她骗了？这种女人怎么能进宋家的门？”
宋冉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烁着得逞的光芒。
她故作担忧地瞥了一眼我，假惺惺地说：
“别这样，嫂子她可能真的有苦衷……”
可她的手机却仍然高高举着，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20万，弹幕疯狂滚动：
“打她！扇她！这种贱人就是欠收拾！”
“这女人太可怕了！”
助听器嗡嗡作响，刺得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我依旧在努力解释，
“他们不配做我的父母，我当初离家出走是因为他们要把我卖了。”
“至于结婚那件事，我也是被逼的，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冲了上来，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女儿当初就是被你这种人害的！装可怜骗男人，结果转头就把钱卷走！”
我猝不及防，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香槟塔。
玻璃杯哗啦啦碎了一地，酒液溅在我的婚纱上，像血一样刺眼。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扶我。
“活该！”
“报应！”
“知礼人呢？赶紧把这女人赶出去！”
我颤抖着撑起身子，抬头却看到宋冉的直播间里，有人刷了一排礼物，弹幕疯狂催促：
“扇她！扇她一巴掌！我刷三十个火箭！”
宋冉的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她咬了咬唇，故作犹豫地看向我。
下一秒——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
我的脸瞬间火辣辣地疼，
助听器滚落在地上，一阵疯狂的蜂鸣声在我耳边炸开。
我痛苦地捂着脑袋蜷缩在地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洞缓缓滑落。
而宋冉的直播间里，礼物特效疯狂炸开，弹幕狂欢般刷屏：
“打得好！主播威武！”
“这种贱人就是欠打！”
“再打一巴掌，我再刷！”
我捂着耳朵，缓缓抬起头，
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宋冉得意地冲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可下一秒，一个手里拿着手机怼着我直拍的宾客惊呼出声。
“我靠，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戴的义眼？”
“卧槽，好吓人啊！”
“脸上怎么还那么多血，像鬼一样。”
“管她呢，先拍，这条视频肯定会火！”
我听不清那些人说的话，世界在我耳中彻底归于一片死寂。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像看见什么新鲜事物一样拿着手机对着我一阵拍。
半晌，我才撑着地面坐起来，试图在地上摸索到我的义眼和助听器。
可无数双腿围在我身前，冰冷的手机镜头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几乎要伸到我面前。
人群外面，宋冉依旧一脸兴奋地举着自拍杆。
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可她直播间炸开的特效礼物说明了一切。
我的狼狈和伤口给她带来了足够的话题度。
严知礼的算计捧着宋冉到了新的高度。
只是他在揭开我伤疤为宋冉制造热点时，大概从没有想过，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也或者他想到了，只是不在意。
就像此刻，我穿着狼藉的婚纱跪在地上和站在角落里的他眼神直直对上。
他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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