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冶握着手机，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窗外的风景变成深浅不一的线条飞速穿梭在他旁边的窗外，他浑身密密麻麻爬满鸡皮疙瘩，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林冶现在感到非常不舒服，说不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像在本能抵抗什么。
“你没事吧？”坐在身旁的人见他脸色发白轻声询问。
他摆摆手，缓了会儿说：“没事。”
半晌，他又问崔礼贤关于猴子家红眼菩萨事情的后续。
聊天框那边回复说一时半会儿讲不清，于是两人约好晚上见面再聊。
聊天结束没多久，动车就抵达了芜市。
林冶下车后转了两趟地铁，终于在五点半前赶到了活动现场，签到进场的时候，会场里已经快坐满了。
他在媒体席找到了摆放自家媒体座签的位置坐下，这桌都是熟悉面孔，不过他对面坐了个很面生的人。
林冶一眼就被他吸引了，或者说视线很难不往那边看去。
那是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看着比主办方老板还昂贵黑色西装，头发茂密凌乱，但仔细看能发现有被仔细打理过，藏在发丝里的一双眼睛狭长且神秘。
这人像是被从另一个精修图层里抠出来，然后临时扔到一堆因过度加班而秃头垮脸人堆里，帅得非常扎眼。
林冶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突然就撞上了对方投来的视线。他顿了一下，连忙转移目光，这才看见他身前座签上的名字。
「张帘」
林冶觉得有些奇怪，这一桌写的都是媒体名称，他的却有名有姓。
他侧头问坐在身旁的人：“这谁？”
“没见过，等会儿敬酒的时候去问问。”
话毕，会场灯光慢慢暗下来，活动开始。
这是场新品发布会，但却办得像个检讨会，连着五六个人上台干巴巴念演讲稿，比植物大战僵尸还难熬。
半个小时左右，林冶就听得屎意盎然，仅纠结了一分钟，他就立刻决定潜去厕所释放小太阳。
宴会厅外的走廊很空，零星站着一两个工作人员，富丽堂皇的水晶廊灯折射出的光线有些昏暗，林冶走到厕所门口时，四处已无人。
他隐约觉得，这里安静得有点不对劲。往常举办活动的场地附近，厕所总是人来人往，现在却不见一个人影。
林冶虽然这样想着，但身后快要冒头的小太阳不允许他再耽误下去，他急匆匆拉开一扇隔间的门，立刻蹲了进去。
闪着金光的小太阳一个个跌进坑里，他终于舒服了。
林冶冲完厕所后暂时还不想回去，于是蹲着玩了会儿手机。
大概半分钟后，隔间外突然传出细碎的声响，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儿，有点尿急来回踱步的意思。
林冶有些纳闷，这不都在厕所了还憋什么？
他抬头听了会儿，又低下头继续刷手机。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门外三步一停的诡异脚步声，着急又机械重复着，林冶听得久了，心里有点发毛。
他倏地觉得，门外的人不是尿急，而是在着急寻找东西。
他在找什么？
要卫生纸的话他这儿管够，当然那人肯定不是为此而来。
林冶忍不住疑惑，又抬起头。
门板把他和外面的人隔绝起来，但就这一瞬间，那个脚步声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路哒哒哒停在林冶的所在的门前。
脚步声彻底消失。
整个厕所霎时陷入可怕的寂静。
林冶深吸一口气，他的隔间门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停在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站起身，隔着门与外面的东西紧张对峙，思考着自己出去硬碰硬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当然结局很有可能是自己被碰得屁滚尿流，因为他连对手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
啪嗒——
一个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突然打破诡异的氛围。
林冶猛地回头望去，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出声来，身后的玩意儿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红眼菩萨，它歪歪扭扭倒在地上，像有生命一样骨碌碌顺着地面滚到他脚边。
虽然隔着鞋子，但林冶能清清楚楚感到自己的脚一片冰凉。
卧槽！
林冶浑身的毛都炸起，他顾不上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推开门就直接冲了出去。
门外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他觉得自己的脚落在地面的触感很不真实，像踩在柔软的泥土里，又像踩在棉花上。
不，准确来说，他觉得自己踩的是一个会呼吸的生命体。
这种奇异的感觉非常很恶心。
林冶不敢多想，咬牙冲到玄廊处，他在巨大的镜子前停下，为了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想，又回过头看向那个隔间。
红眼菩萨躺原地，安安静静注视自己，隔间的门缓缓合上，一点一点将它可怕的目光挡起来，直到彻底将它关在里面。
一切重归安静。
林冶长长呼了一口气，将刚刚憋着的恐惧一起放了出去。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转身就要走出厕所，然而下一秒，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下来。
他像一台被杂物卡住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停止了运作，只能怔怔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面，他的身后，突兀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寸头少年。
林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那张灰色的脸上张着黑洞洞的大嘴，扑簌簌往下掉白色的粉末，眼神里满是悲伤，像是在哭，但没有眼泪。
林冶卡顿的心脏像突然获得了重新运行的许可，整个人如坐过山车一样飞速往下坠落，浑身的血液却急匆匆往脑袋上奔涌。
他脑子短暂空白了一下，转瞬恢复理智后，迅速转头回望。
咔哒——
厚重的厕所大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而站在他身旁的寸头少年，霎时消失在空气中。
林冶整个人丢了魂一般，怔怔站在原地。
他记得那张脸的主人。
那是十四岁的猴子，他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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