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会道歉了再起来!别带坏了孩子!”
然后便抱着表姐进了屋。
我瞧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觉得好陌生。
我爹走得早,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养孩子不容易,娘平日里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
而且都是在家做,不接上门住家的活。
就这样,还传出许多不堪的流言蜚语。
我心疼娘,我为娘抱不平。
娘却不在意,只是笑笑,“‘寡妇门前是非多’,嘴长在他们身上,伤不了咱们。”
相公是知道这些的,他居然今天还能讲出这样的话。
我虽气表姐作妖,但更伤心他胳膊肘往外拐。
想让我道歉,我做不到。
膝头疼,身子发软,我想站也站不起来。
“哎呦喂,我滴个亲娘哎,这是这一跪让你的腿落下了病根啊。”
“腿不好后,你成日哭天抹泪,最常说的就是,后悔这次嘴硬。”
“后来,表姨搬来家里常住,一直撺掇爹爹休了你。”
“而我,在你被休后,被表姨和爹爹成天当丫鬟使呢。”
是谁在说话?
我一抖,四处张望,空无一人。
只有腹中的孩子在伸展手脚。
“我这个娘,真是个糊涂蛋,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都不懂。”
我的手哆哆嗦嗦抚着肚子,难道是孩子?
我勉力站起了身。
“干得好!娘!”
真是孩子?!
我进了屋,喊:“相公。”
他从卧室出来了。
“怎么?知道错了?”
我思绪辗转,又想到孩子说的话,默不吱声地点了点头。
“知道错就好。”相公的声音软了下来,“跪疼了吧?”
我仰起脸,抿着嘴含泪望着他。
我知道,他最见不得我泫然欲泣的样子,立马说要给我烧点开水,揉一揉。
可没等他进灶间点燃柴火,表姐也来了。
“表弟,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妇道人家,擦地做事,跪一会儿是常事。”
“再说了,再疼,能有我的脸疼么?”表姐幽幽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她特地转了个角度,迎上窗外的月光,让人将红肿看得一清二楚。
相公看过去,眼底一片心疼。
再瞧我时,脸就冷了几分,“跪的时间的确也不长。”
这下我才意识到,我和相公的年少夫妻,到底不敌表姐的血缘亲情。
表姐听了相公的话,立刻志得满满。
“表弟,我看,既然母猪也下了崽了,不如就让弟妹给我守回夜,今天这么闹腾,怕是我要惊悸的。”
说到“惊悸”时,表姐的头垂着,声音也弱,彷佛很害怕似的。
可相公的目光在我肚皮上流转了一圈,没有立刻答应她。
于是,她又柔声细语地补充道:“你也知道,我一惊悸起来,离不得人的,小时候都是姨妈和你照顾我。”
相公眼神一闪,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捏了捏表姐的手,“嗯,我知道的。”
“阿宁,你好好守夜,照顾表姐,权当是给表姐赔罪了。”
相公刚要走,我急急拉住他的衣袖,“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