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脚步顿了一下。
怀里的赵雪尖着嗓子道:“快把赵音锁起来,别让她跑了!等我回来还要继续打她!”
爸妈交换了眼神,最终还是妥协:“好!”
妈妈小步跑来,没有理会我带血的泪水,重重锁上了杂物间的门。
我仰面躺在地上,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热气随着头顶的鲜血一起汩汩涌出,身体越来越冷。
人生的十八年影像,在我眼前缓缓浮现。
从出生后妹妹被检查出心脏病起,我的人生就被判定了原罪。
爸妈坚定认为,都是我在子宫里不知节制地索取,才导致了妹妹的残缺。
所以,我不配喝母乳,不配被温柔照顾,不配待在温暖的屋子里。
腊月的天气,他们把还没满月的我剥光了丢在门外,说是要我反省赎罪。
要不是外婆临时来探望,我恐怕那一晚就被冻死在了零下十几度的楼道里。
即便旁人再如何劝说,爸妈还是不肯原谅我。
迫于无奈,外婆只得将我带到了乡下独自抚养,一养就是整整十五年。
直到外婆去世,村里人找上门来,爸妈这才不情不愿把我接了回来。
我以为回了家终于能亲人团聚,却不想正是噩梦的开始。
爸妈要求我事事以赵雪为先,早就已经到了偏激疯魔的程度。
吃饭要等赵雪吃饱了,我才能动筷子。
洗澡要等帮赵雪洗完擦干,我才能就着冷水快速冲一下。
新衣服要给赵雪穿,新被子要给赵雪盖。
就连学校给我们统一发的一模一样的校服,也要让赵雪在我的衣服后面大大写上两个字“贱人”,才准我穿去学校。
三年来,我的个人所有时间都被伺候赵雪占据。
就连上课,也经常因为要陪赵雪做手术而请假缺课。
为了不落下学习,我总是趁全家人睡着以后,偷偷躲在杂物间用手电筒的光亮学习。
只因我知道,我注定没有家人支持,学习是我唯一的出路。
只有考出去,才能拥有自由,和自己的一片天。
高三那年,我因为成绩优秀有推免的机会,却被赵雪告诉了父母,然后成功被他们搅黄。
就连高考前夜,我妈还在我的饮食里偷偷下了安眠药。
他们压根没准备让我上大学,只想让我留在赵雪身边,伺候她赎罪一辈子。
我假装中计熟睡,在清晨翻窗逃走,不慎摔断了腿。
凌晨四点,周围万籁俱寂。
我怕求救声会引来父母,到时候便无法高考,只能忍着泪意硬生生爬去了考场。
此事引起了媒体关注,班主任特意将我接到家里,这才让我顺利参加了考试。
可一回到家,我就被爸妈用一条小孩胳膊粗的铁链锁在了家里。
直到今天,原本是我应该去清北大学报到的日子,却被他们锁在家里,折断了最后逃出去的希望。
这样满是痛苦的人生,总算是熬到头了。
我闭上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飘浮在空中,低头看着自己躺在杂物间里逐渐冰冷的尸体,血迹在身下晕染开来。
可奇怪的是,我内心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仿佛这具尸体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