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城里接我的人叫李三刀,开了家米粮铺。
我当他侄女,进了学堂。
第一天,我就在女子学堂见到了姐姐。
她当了老师,今年才24岁,可头发已经白了好多,记忆里总是笑眯眯的她好似不会笑了,麻木的视线偶尔扫过我,也没有认出来。
放学后,我在路上拦她,想和她相认。
看见一个斯文的男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去接她。
男孩喊着“妈妈”,抱住了姐的腿。
男人递过去一个散发出香甜气息的面包。
我心头一松。
爹不是骗子,他没有骗我。
姐姐的确嫁了个好人家,娘想来在城里也有个归宿。爹最宠我,又怎会唯独骗我一人呢?
嘴角刚刚扬起,便看见姐姐接面包的动作迟了些,男人一巴掌打过去。
姐姐的半张脸瞬间红肿,低下头讷讷地不作声。
小男孩依旧笑嘻嘻地要抱抱,似乎是早已习惯。
我浑身一僵,血液发冷,本能地要冲过去帮姐姐。
身旁突然有同学说:“老师挨打了,咱们管不管?”
“他们自己的家事,怎么管?再说林荷这种女人当我的老师,简直是我的耻辱........”
林荷就是我姐姐的名字。
爹说,苏家的大少爷瞧上了她,娶了她,宠爱至极。
可同学说,姐姐是被苏家家主侮辱了,怀了孕,闹着要自杀。
苏家家主想保住姐腹中的孩子,就让他的大儿子隐瞒身份,故意接近我姐,哄着娶了我姐,让我姐把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出生后他们就不装了,逼迫我姐成为了他们随意欺辱的附庸。
同学都说我姐脏透了。
我在校门口怔怔地站到天黑,李三刀找过来,领我回去。
路上我问他:“你知道苏家吗?”
李三刀喝着酒:“城里谁不知道?黑白通吃,是一个军阀头子的亲戚。”
“苏家娶个一个叫林荷的媳妇,你知道不?”
“那哪是媳妇?连下人都不如。说起来林荷也是命苦,她爹得罪了苏家,害得她被苏家人绑走折磨到大了肚子。她爹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和苏家大公子勾结,给她卖了........”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我熬到深夜,换上一身黑衣服,拿上陆魁送我的匕首去了苏家。
匕首真的好锋利,轻轻一抹,就抹断了苏家父子的脖子。
他们睁大了眼,倒在血泊中,不远处是被五花大绑起来,折磨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姐姐。
我取下面罩,割断了捆绑姐姐的绳子:
“姐。”
“我是月月。”
姐麻木的神色愣了愣,忽地激动起来。
她看向我,呼吸急促,似乎是想抱我,可虚弱的身体已经抬不起手了。
我翻窗进来的时候,姐姐已经被折磨得濒死,现在只剩下一口气。
我有太多话想说,到嘴边只剩一句:
“姐。”
“娘呢?”
姐虚弱地说出了一个酒楼的名字。
那晚,苏家被一把火烧了,我只带走了苏家唯一活口,四岁多的苏远。
带上他,行动不便,我被追过来的巡捕堵进了死胡同。
正考虑要不要扔掉苏远,自己逃生,一根绳子突然从墙上垂落:
“愣着干啥?快上来啊!”
抬头,我看见了陆魁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