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我不愿开口,低着头当鹌鹑。
等到姜明珠撑着伞走进雨里,泥水粘脏了她的绣花鞋的时候,燕行安还是忍不住挽留。
「明珠,今日太晚,就在玉娘家中住下吧。」
这个家,是玉娘的家,不是他的家。
我抹了一把眼睛,说:「我去收拾客房。」
随后匆匆离开。
其实客房没什么好收拾的,每日我都会洒扫,被褥前天刚晒过。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坐在客房里发够了呆,我才出了门。
主卧里燃着一盏小小的烛火,燕行安和姜明珠分别坐在桌子的两侧。
明明离得很远,可影子却纠缠在一起,好似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听到姜明珠说。
「行安,三皇子还留着你的官身,只要你回去,不出三年便能封侯拜相,何必在这么个小地方呆着?」
燕行安垂下眼睫,说:「我欠她的。」
我咬紧了嘴唇,当初我爹在林子里捡到昏迷不醒的燕行安。
为了给他治伤,去崖上采药,不慎掉下悬崖。
被抬回来时,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他把采下的药递进燕行安的手里,咽气前只说了一句话:「替我照顾好玉娘。」
燕行安是君子,答应的话从不会反悔。
他辞了官,逼着未婚妻退了亲,燕父燕母打断了三根藤条,也没能吓退燕行安来寻我的心。
最后,他与燕家断了亲,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娶了我。
他本该是翱翔天际的鸿鹄,却被我折断翅膀关在这一方天地。
我不是他的妻,是囚禁他的囹圄。
姜明珠还在劝,她说:「燕伯伯已经松了口,你可以带玉娘一起回去,她身份虽然低微,但你可以再娶一个贵女做平妻,这样依然能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说到这里时,姜明珠的声音小了起来,像是有些羞涩,又像是有些期待。
她说:「行安,五年了,自从你退亲后我一直未嫁人,已经是老姑娘了,现在我爹娘不会阻止我做平妻了。」
回应她的,是燕行安一声长长的叹息。
姜明珠懂了他的不回应,擒着眼泪说:「行安,别忘了,京城才是你的家。」
说完,她推门而出。
看到门口的我时,她的眼里有恨有怨,只是她到底是千金小姐,修养好,没打没骂,从头到尾也只瞪了我这一眼。
然后冲进雨里,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燕行安追了出来,他手里抓着一把油纸伞,用力到指节都泛着青白。
只是在看到房檐下的我时,他骤的松开了手。
油纸伞落在地上,哐啷一声,震的我心口发颤。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燕行安戴了三年的那根木簪。
上面的图案雕的歪歪扭扭,甚至连不成线,一点儿也不像燕行安会用的东西。
我问过他,他说只是旧物,戴习惯了而已。
直到我突然有了身孕,燕行安第一次摘下了木簪,埋到了香椿树下。
后来,孩子没保住,簪子也没再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