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莲裹着厚实的锦缎斗篷，抱着暖炉，卫迟护在她身旁，神色不悦。
冯清莲捂着鼻子，蹙眉道，“好大的药味。”
她身旁的侍女立刻上前一步，厉声道：“府中一日用度只有十文，你哪来的钱买炭买药？莫非是偷盗府银？还是与外男私通所得？”
这污蔑恶毒至极，叶芳菲却浑不在意，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们一个，只小心翼翼的盯着药罐。
一旁的小棠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那侍女喊道，“你休要血口喷人！这分明是我们夫人用自己的嫁妆换的！”
“嫁妆？”冯清莲冷笑一声，“妹妹既嫁入王府，一切皆是王府之物，未经准许，私自动用，便是窃！”
卫迟望着叶芳菲单薄执拗的背影，眉头越锁越紧，“阿瑾当真病得如此重？为何不遣人请郎中？”
“卫迟，阿瑾究竟是如何冻病的，有没有人给他请过郎中，你何不问问你身边这位'贤良淑德’的冯夫人？”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卫迟心头一跳，询问的目光看向冯清莲，谁料她身边的侍女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冒死禀告王爷，我们夫人早已请郎中为世子诊过，世子身体无恙！”
“我们夫人心慈，即便叶夫人屡次借世子生病之名索要炭银，夫人也都竭力周旋，自减用度贴补她。”
“可一日十文是定例，夫人又能从何处变出银钱炭火？无非是割舍自己的份例罢了！”
卫迟脸上那一点疑虑顷刻化作怒火，他心疼地揽紧冯清莲，“竟有这等事？”
“阿迟，”冯清莲眼泛泪光，指着药炉哽咽，“我念叶妹妹出身乡野，不懂为亡人积福的规矩，从不与她计较。”
“可她三番五次触犯家规，只怕是存心要咒无期不得超生啊！”
叶芳菲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卫迟！你若有半点为人父的良心，现在就进去看看阿瑾！看他房中可有半分暖意？再去查！究竟有没有郎中来过、有没有脉案留存！”
“够了！”卫迟怒斥，“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清莲仁善宽厚，你却屡次破坏规矩，冲撞兄长亡灵，究竟是何居心？！”
“今日我非砸了你这药罐，以正家规！”
卫迟说着，越过叶芳菲就要去拿药罐。
叶芳菲想也不想，整个人护在药罐之前，嘶声喊道：“不准碰！这是阿瑾救命的药！”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卫迟，他狠狠推搡了她一把，叶芳菲身子一歪，手猝不及防地按在了滚烫的药罐壁上。
剧烈的灼痛瞬间袭来，叶芳菲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她因剧痛而失神的这一刹那，卫迟猛地一脚踹翻了药炉。
咣当一声，药罐迸裂，药汁四溅。
一同跟着碎裂的，还有叶芳菲的心。
她不顾手伤，颤抖着试图挽救剩下的药。
可这时内室里传出一声大喊，“不好了，世子咯血了！”
叶芳菲心神俱裂，顾不得药罐，就要冲进内室。
就在这时，同样听到喊声的卫迟疾步上前，正要推门。
冯清莲突然捂着肚子，尖声惨叫，“我的肚子好痛！”
卫迟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他转身看到冯清莲痛苦的模样，犹豫了刹那便大步折返，将冯清莲打横抱起，着急要走。
“卫迟！”叶芳菲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声音里满是绝望，“阿瑾在咯血！你回头看看，那是你的儿子啊！”
卫迟脚步微顿，半侧过脸。
那一瞬，叶芳菲几乎以为他要回头了。
可耳边传来的，却是他比冰冷的声音：
“阿瑾体弱多病，而今清莲腹中孩儿亦因你受连累！你这不祥之人，是否定要克尽我卫氏血脉才甘心？”
“立刻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叶芳菲怔在原地，浑身血液寸寸冻结。
他又一次，在她与孩子最需要他的时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冯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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