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是我的笔友,一个我从未见过面,却比亲人更亲的人。
我们通信已经五年了。
我是在一本旧书里发现的征笔友启事,那时候我正处在最黑暗的时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写了第一封信。
没想到,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回信。
信纸是粗糙的黄色草纸,字迹却苍劲有力,笔锋之间藏着山峦。
海伯在信里告诉我:“人的风骨,不在于身处何地,而在于心往何方。”
从那以后,写信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我拿出最上面的一封信,那是半个月前收到的。
信里,海伯的字迹带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小念,近来安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这边的工作即将完成。”
“与你通信五年,却素未谋面,实乃憾事。若有朝一日,你我得以相见,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
我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些文字。
常说人如其字,我突兀的想到,海伯的字,与三叔公的形象竟是如此贴合。
还有三叔公看我的眼神......一个模糊的想法在我脑中跳跃起来。
这天过后。
徐昭昭的名字,毫无悬念地被报上了族谱的候选名单。
拿到那笔预支的十万块钱,她第一时间就去换了最新款的手机,又买了好几条我叫不上名字的奢侈品首饰。
在亲戚面前,她挽着我的胳膊,笑得甜美又无辜。
“这次真的要谢谢哥哥,要不是哥哥谦让,我哪有这个机会呀。哥哥你放心,以后我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周围的亲戚们纷纷夸赞她懂事,又用一种同情又带着点轻蔑的眼神看我,仿佛在看一个被榨干了所有价值后,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傻子。
我一言不发,任由她表演。
回到家,关上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炫耀。
她将新手机和包扔在沙发上,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哥哥,你看,有时候选择比努力重要多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语气轻佻,“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考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爸妈抛弃。这十万块,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和妈妈有七分像,此刻那份得意,更是如出一辙。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是吗?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她。
她拔高了声音:“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该后悔的是你!徐念,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永远都比不过我!”
我没再理她,径直走回我的小房间。
门外,传来她尖锐的骂声和爸妈轻声的安抚。
“昭昭别气,跟他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就是,你哥他嫉妒你。”
我靠在门后,听着那些熟悉的话语,内心毫无波澜。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几乎可以确定,三叔公就是海伯。
他之所以纵容徐昭昭如此猖狂,想必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而我,只需要配合就好。
......
正式上族谱的仪式,定在三天后,徐家祠堂。
这天我照例准备早起,却头昏脑涨怎么也爬不起来。
甚至连东西也看不太清了。
想起昨晚妈妈端给我的那杯牛奶,我不可置信地抓紧了床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打开门,爸妈站在门外,客厅灯没开,两人的身影如同鬼影一般,一同转头看向我。
他们的眼神很熟悉,和从前一样,心虚里混着理直气壮。
爸爸率先道:“徐念,今天是昭昭上族谱的日子,你就别去了,万一你三叔公重男轻女,把昭昭换下来怎么办。”
“就是,妈给你喝了点安眠药,你好好睡一觉,等昭昭顺利上了族谱,你再出门。”
话落,铁门在我面前狠狠拍上。
我被地上的杂物重重绊倒在地,捡起一看,是徐昭昭当年买的的那个名牌包包,没背多久便腻了,随手丢在地上。
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我总是被抛弃的那个!
我努力撑起身体,手肘和膝盖一起使劲往前。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徐昭昭,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祠堂去!
祠堂中,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唱喏,祭拜,上香。
最后,到了最关键的环节——录入族谱。
一位长者捧出厚重的、用黄绫包裹的族谱,小心翼翼地放在香案上。
三叔公亲自拿起一支崭新的毛笔,蘸了朱砂。
“今年入谱者,徐氏子孙,徐昭昭。”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祠堂里。
我妈激动得脸都红了,紧紧攥着徐昭昭的手。徐昭昭也挺直了腰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然而,就在三叔公的笔尖即将落在谱上时,他却停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在年轻一辈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慢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爸妈的笑容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