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十六岁开始对江野死缠烂打。
二十五岁他跟别人订婚,我让黑道父亲拿枪强迫他选我。
他厌恶我,却在地震时死死将我护在身下。
他带着血腥啃咬着我的唇。
“我不睡,你要继续喜欢下去。”
“等满十年时,我们就结婚。”
十年之期将满。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互相纠缠。
直到我听到他和兄弟打趣:
“我都后悔当初在地震时救了她,当时没遇到想结婚的人,随口一说的结婚她还跟狗皮膏药一样,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决定放过他。
他却说我欲擒故纵。
但这次,他说错了。
我很快就要死了。
1
来到包厢门口时,我听到江野的好兄弟在打趣:
“这次这个是认真的?你和温漾不是要结婚了吗?”
江野神色如常:“以前的女人只是逢场做戏恶心温漾。”
“现在不一样,伊伊才是我想娶的人。”
“我都后悔当初在地震时救了她,当时没遇到想结婚的人,随口一说的结婚她还跟狗皮膏药一样,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伊伊,是我的设计助理。
早听说江野有了新宠。
可我没想到,竟是我身边的人。
十六岁那年,得知我爸有意跟江家联姻。
我毫不犹豫转学到江野学校。
为了跟他有更深的交集。
我对他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向所有觊觎江野的女生昭示了所有权。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讨厌我。
在我二十二岁生日订婚那天。
他牵着别人的手在城市的另一边订婚。
在他即将说出“我愿意”之前,我赶到,红着眼问他为什么。
我爸用枪指着他,强迫他二选一。
于是那天他为我带上了钻戒。
身边却不停换女人。
我没哭也没闹,只见一个打发一个。
不是没有过动摇。
是他在地震来临时,死死将我护在身下。
迷迷糊糊喊着我的小名。
我让他不要睡,以后我再也不纠缠他了。
他带着血腥啃咬着我的唇。
“我不睡,你要继续喜欢下去。”
“等满十年时,我们就结婚。”
亲手设计我们的婚纱他看了。
天没亮就去爬山,叩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整整十二小时为他求的平安符他收了。
大冬天在他楼下站了三小时,给他送热汤他喝了。
连我爸的葬礼,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我原以为他也是喜欢的。
可原来,他碰到了他想娶的人,他后悔没让我死在地震里。
指甲嵌入掌心,传来阵阵疼痛。
我终于明白,他永远不会有心甘情愿走向我的那天。
在他们起哄拥吻时。
我推门而入。
径直朝他们位子走去,坐在他们身边。
我扫了伊伊一眼。
她立刻咬唇解释:“温姐,江总只是为我庆祝第一次独立设计出一款婚纱…”
江野将人牵住:“用不着向她解释。”
这是他第一次维护一个女孩。
按照以往,我一定会当场把人弄走,告诉他,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怕我动她吗?”
江野脸色明显一沉。
“温漾,你爸早死了。”
我爸不在了,他可以无所顾忌了。
我定定看了他三秒,突然笑了。
他蹙眉。
在我上前一步时,他下意识将伊伊护进怀里。
我顿住脚步。
他是如此护着她。
我倾身吹灭了蜡烛。
“江野,我放过你了。”
摘下指尖的订婚钻戒,亲自戴在伊伊的手上。
“没准备礼物,这个送你,恭喜你出师了。”
转身那一瞬,身后的目光几乎将我灼伤。
我没有回头,门即将合上时。
包厢里一阵喧哗。
他们赌百万。
不出三天我会像狗一样回头倒贴。
因为婚期就在一个月后。
“她不是亲自给自己设计了婚纱吗,怎么可能舍得不穿?”
“话说,她怎么好像瘦成了一把骨头啊?”
很奇怪,明明这么嘈杂,我还是能精准捕捉到江野的声音:“欲擒故纵。”
我哑然一笑。
他错了。
不是什么欲擒故纵。
是我得病真的要死了。
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2
回去的路上。
我刷到伊伊的朋友圈。
视频里,伊伊拿着手机拍江野在卫生间里,撩起衬衫袖子,清洗一条带血的白裙。
背景音是他兄弟的打趣。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总竟然帮洗经血的裙子啊,这是嫂子才有的福利吧?】
江野淡笑着:【闭嘴。】
配文是:【感谢江总的人文关怀,很难不爱这样的老板】
原来他也会爱人的。
而不是知道我来月经就嫌恶得被碰一下都要呵斥。
底下全是羡慕,或者是大拇指夸赞,更有甚者说拿下江野,成为老板娘,就不用在我手下憋屈的评论。
想了想,我评论:【要不要婚礼新娘换成你啊?】
评论刚发出去。
江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
【你在评论区乱带什么节奏?】
【伊伊都被你气哭了!删掉,滚过来道歉!】
我擦掉鼻子淌下的血,在车里吞下大把药丸。
勉强压住五脏六腑的绞痛。
【我是认真的。】
【江野,从今往后,婚约作废,你我各不相干。】
江野沉默半晌,发出冷笑。
【温漾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他挂断了电话。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立马掉头,用尽一切办法求他原谅。
可这一次,我回到江野一次没回过的新房。
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我清理了所有为江野准备的情侣生活用品。
丢完东西,我扶着墙猛地咳嗽。
手摊开,掌心是一片红。
医生曾经说过,吐血了,后事可以准备了。
我在备忘录里记下最后想要完成的两件事。
1、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拍遗照。
2、做好最后一场春夏婚纱展览秀,让妈妈的作品被全世界人看到。
第一件事很简单。
江野并不想跟我拍婚纱照。
我很轻易的就把套餐改成了遗照。
只是被店员告知,我寄存在店里的婚纱被人穿走拍婚纱照了。
我急匆匆赶到店里。
只见我花费了上千个日夜一针一线缝制的婚纱变得又脏又破。
被伊伊脱下丢在地上。
3
伊伊一看到我,就红了眼睛:“对不起温姐,刚去山上拍婚纱照,不小心弄脏了,我立马给你洗干净……”
江野温柔拍拍她脑袋,却蹙眉看着我:
“温漾,一件婚纱而已,伊伊没拍过婚纱照,我带她来试试,给她找点灵感。”
我微微扯开嘴角。
当初遇到暴徒闹事,我替他挡了致命一刀,
进手术室前,我红着眼拽住他领子说,刀是我替他挡的,他的命是我的。
所以跟我拍婚纱照。
他沉沉盯我半晌,他说他不喜欢拍照。
但现在,他因为伊伊没拍过,所以主动带她来拍。
见我不说话,他语气更加冰冷。
“昨晚你评论羞辱伊伊都没道歉,不是说把新娘让给她吗?怎么,刚穿你一件婚纱你就原形毕露了?”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以退为进在我这没用!”
这件婚纱他知道的。
从他说要跟我结婚开始,就在设计了。
我爸去世前还看过,说设计得跟妈妈设计的那样好看。
一定要穿着它,嫁给最爱的人。
我麻木着。
拿出手机要报警。
这件婚纱有人出两百万我都没卖。
伊伊却猛地跪在我面前,拽住我手臂:“温姐不要报警,我赔,多少钱我都赔,我不能坐牢,我还有弟弟要养的……”
她的指甲嵌入我肉里,我下意识甩开。
“啊!”
伊伊尖叫,她额头磕到桌子。
忽地,一巴掌将我扇得跌坐在地。
我难以置信仰头。
鼻血猝不及防流出。
江野脸上的怒意有些凝滞。
“江总,是我有错在先,别责怪温姐。”
“温姐,我不该碰你的东西,我把戒指还给你,求你别追究我好不好?”
伊伊一副我霸凌她的模样,手指都捋红了才将戒指拿下来。
我直接丢出门口,钻戒滚了几圈,掉进下水道。
江野怒极反笑。
擦掉伊伊的眼泪,将她抱起,嗓音冰冷:
“温漾,报警前想想一周后的婚纱展览会,你也不想没办法展出你母亲的孤品吧。”
“女士,你的遗照要穿……”
客服误闯,又秒离开。
江野猛地看向我,蹙眉:“什么遗照?”
我抬手抹掉鼻血:“我快死了,拍个遗照。”
顿了顿,他眼里的讥诮要溢出来:“有意思吗?耍苦肉计。”
他不信,我也懒得解释。
他扬长而去。
我从包里掏出一把药干咽下去,在原地缓了好一会。
客服又进来,小心翼翼问我怎么处理那件婚纱。
我想了想,哑着嗓子说:“帮我个忙。”
安排好,我给客服转了一万块答谢费。
拍好了遗照。
我又去墓园看了看爸妈,顺带给自己定了个位置。
我妈是遗传癌症早早死了。
如今她仍然是二十六岁,我也是二十六岁。
“妈妈,等展出之后,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我回到公司。
展会在即。
要忙的东西很多。
等我跨出电梯,却看到原本该摆在我办公室里的几件孤品不见了。
我心蓦然揪紧。
我当即打电话给伊伊,能进我办公室的只有她。
“温姐,那几件婚纱……对不起,呜呜呜。”
我脑子嗡的一下。
跌跌撞撞按照她给的地址跑去。
八件婚纱,全毁了。
我母亲在世界上最后的遗物。
本该压轴的。
可现在我只能抱着几乎被焚毁殆尽的破布。
试穿模特溜之大吉前说:“突然就起火了,可不怪我啊,我手都被烧伤了。”
我看向伊伊:“为什么?”
她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面目。
4
她笑着道:“因为我嫉妒你,你有天分又优秀,还有江野这种太子爷未婚夫。”
“我什么都没有,不争不抢怎么行?”
“江野我要,压轴的出名的机会我也要。”
“你猜,江野会信你还是信我?”
我压下喉头腥甜,冲上去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伊伊砰一声跪下。
“温姐,我会跟江总说都是我的失误才导致婚纱被烧毁的,我都揽下来,你不要开除我……”
她双手颤抖地贴在一起,豆大的眼泪不停掉。
“你……”
话没说完,我被大力推开,额头磕在衣架上,我头晕目眩。
江野瞪着她的水泡遍布的手,又死死盯着我。
“温漾!你闹够了没有!”
我用力按住心口,弯腰大口地喘气,赤红了双眼。
“她烧光了我妈留下的婚纱!江野。”
江野错愕地看着那堆破布。
“温漾……”
下意识朝我走来,却在伊伊的抽噎声中停下脚步。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温姐,只要你不开除我,我什么都认了。”
我才发现,伊伊那么擅长苦肉计。
“温漾,我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你还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外面艳阳高照,我却觉得置身在寒冬腊月。
“所以,你相信她?”
他厌恶不信任的眼光反复将我血淋淋的刨开。
“这些年你对我那些女人的事情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现在连母亲的遗物都能利用。”
“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原来是这样。
我用钱打发了那些女人,所以这次他甚至仅凭一面之词就将我判了死刑。
他抱起伊伊,转身往外走。
我轻声问:“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坏么?”
他的背影明显一僵,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
我猛地咳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路过的保洁急忙将我送到了医院。
我刚跟医生道别,就撞见了江野。
他甚至没问我为什么来医院。
几乎是连拽带拖将我往天台带。
“伊伊因为你闹着跳楼,你必须去道歉!”
伊伊站在天台边缘,一看到我,激动整个人摇摇欲坠。
江野一下子就松开我。
朝她奔去。
我踉跄好几下,鼻血染红我的衣襟。
我擦了擦。
“温漾,如果你今天不道歉,我们婚礼不用办了。”
抱着伊伊的江野似乎笃定我会低头。
“你没有能威胁我的筹码了江野。”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几乎咬牙切齿:“很好!你别后悔!”
我点头。
“绝不后悔。”
我再度深深看了眼这个我爱了十年的人。
缓缓的转身。
朝着反方向。
一步一步,认真的渐行渐远。
……
婚礼这天。
江野如愿和自己想娶的新娘站在台上。
司仪问他愿不愿意娶她为妻时。
他却一言不发。
目光执着地盯着门口。
门忽然开了。
他莫名松了口气,眼神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欣喜。
奚落的话早就准备好。
却是一个陌生姑娘捧着一个礼盒进门来。
“这是温小姐托我送来的给二位的新婚礼物。”
他心头重重一击,莫名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恐慌。
江野缓缓打开,是温漾亲手做的那件婚纱。
“她人呢?”
“她……来不了。”
江野听见小姑娘说:
“温小姐去世了,今天是她的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