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我妈李秀莲坐了十八个小时的硬座,从我们那个连名字都土得掉渣的李家村,来到了上海。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来我工作的城市。
我叫陈阳,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个小主管,年薪听着还行,但在这座城市里,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我忙,忙得脚不沾地,忙得三年来只回过一次家。
在虹桥火车站接到我妈时,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脚上的布鞋沾满了尘土,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布袋,里面是给我带来的土鸡蛋,一路颠簸,估计碎了不少。
「阳阳,妈可算见着你了!」我妈看着我,眼眶红红的,手在我胳膊上摸了又摸。
我心里一阵发酸,可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妈,您先上车,公司有点急事。」
一路上,我的电话就没停过,全是工作上的事。我妈安静地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那些高得吓人的楼,眼神里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格格不入的局促。
我把她安顿在我租的两室一厅里,指着各种电器告诉她怎么用,然后又扔下一句「妈,我得回公司开个会,晚饭您自己先弄点吃的」,就匆匆走了。
我能感觉到我妈眼神里的失落,但我没办法。项目到了关键期,我这个主管不顶上,底下的人都得乱套。
晚上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我妈已经给我做好了饭,还是老家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问我:「阳阳,工作是不是很累啊?我看你瘦了好多。」
「还行,习惯了。」我扒拉着饭,脑子里还在想白天会议上的事。
第二天,我照旧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我妈一个人在家里,她闲不住。在老家,她天天下地,养鸡喂猪,是个利索人。可在这二十几层的高楼里,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下午,她给我打电话,声音带着点兴奋:「阳阳,妈想去给你买点菜,做顿好的。你不是说附近有个啥……河马超市吗?」
我当时正在跟客户沟通,随口应付道:「行,妈,您自己去吧,就在小区门口,很大的招牌,您看得见。」
我完全没意识到,我这个随口的决定,会让我那淳朴了一辈子的妈,在上海的市中心,上演一出让她毕生难忘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