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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声停在门口，厚重的玻璃门被侍者恭敬地拉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身形颀长，深灰西装剪裁得体，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平添几分精英感。手腕上的铂金表极有质感。
正是方媛媛口中推掉几千万单子也要来陪她拍照的未婚夫——谢予臣。
“予臣！”方媛媛脸色瞬间切换成甜腻，扑上去挽住他胳膊。
男人颔首，平静吩咐助理：“后面两个甲方的临时会议，也推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方媛媛的闺蜜团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和奉承。
“哇！谢总太宠了！几千万的单子说推就推。”
“这才是真男人啊，事业和爱情都能兼顾！”
一阵惊叹马屁声中，方媛媛扬起的下巴能戳破天花板。刚才对我的刻薄和得意，此刻变成更加明目张胆的炫耀。
谢予臣揽住她：“婚纱选好了？”
“嗯，就这件，听说是晚霞系列的新款。”方媛媛立刻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谢予臣却只是淡淡一句：“还行。”
他目光转向我，停顿一瞬，挑眉开口：“这位是？”
“陈屿，就是那个从前对我死缠烂打的前男友。”方媛媛接口，语气轻快又讽刺，“他估计是在朋友圈看到我要拍婚纱照，特地从国外飞回来了。”
她的几个姐妹立刻配合地笑出声。
谢予臣走到我面前：“陈先生，刚回国？敢问现在住在哪里？”
我冷冷道：“无可奉告。”
他置若罔闻，自说自话：“国内房价确实高。一线城市嘛，年轻人租着住也正常，踏实努力，总会熬出头的。”
谢予臣似笑非笑：“要是对销售或者客服有兴趣，我底下公司正缺人，可以介绍你过去。”
“老公你考虑的真周到，还给他介绍工作。”方媛媛掩嘴笑，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嘲弄，“阿屿这么听话，你说什么他都愿意的。”
众人一阵哄笑。
是啊。
曾经的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她一直都知道我对她的心思。
有一次凌晨她想吃邻市的一家小龙虾，我连夜开了四十公里去买。
回来时我发着烧，衣服湿透，她却皱眉嫌我太狼狈，拍照发朋友圈配文：“舔狗送来的夜宵，勉强及格。”
那一刻还傻乎乎地觉得，只要她高兴就好。
我看着方媛媛那张刻薄的脸，曾经的怦然心动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厌恶和即将爆发的怒火。
谢予臣也笑了，他抬手掸了掸袖口，好像在驱赶。抬手间“不经意”露出腕间的表。
方媛媛眼睛一亮，声音提高了八度：“老公，你今天戴的是那块限量款？我记得这表全球才六块，你上次不是说订不到吗？”
谢予臣指腹在表盘上轻轻一抹，唇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朋友帮忙搞的。”
“天呐！”苏明月捂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腕，“这表不是去年火出圈的那款吗？据说光候补排队都排了半年！”
“谢总真不愧是谢总。”陈静雯在旁边附和，“限量款这种东西，再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这得花多少人脉呀！”
我扫了一眼那块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一眼高仿，真正的限量版，已经整整齐齐被我老婆买回家了，双方父母加上我们俩一人一块。
我的那块昨天晚上洗澡摘下来忘了戴上了。
我本无意拆穿。这种级别的闹剧，不值得我浪费口舌。
可有人偏偏不依不饶。
陈静雯声音尖利：“啧啧，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身价过亿，宠妻如命的男神代表，另一个呢？就只能抱着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高仿假花，在这儿装深情博同情，真是可怜又可悲啊～陈屿，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这副样子，真是把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我挑眉，淡淡开口：“嗯，确实比不上谢总的档次。不过我印象中正品的苍穹之眼，尤其是秒针，走秒精准流畅，不会有一点顿挫感。”
谢予臣手腕微颤，下意识遮了下表盘。
“噗——哈哈哈哈……”凝滞的空气下陈静雯第一个爆发出嗤笑，她指着我的鼻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哟我的妈呀！陈屿！你是要笑死我吗？还‘精准流畅’、‘顿挫感’？你一个连临江湾厕所都买不起的穷酸，在这儿装什么国际钟表大师？你看得懂表吗？你知道‘苍穹之眼’几个字怎么写吗？我看你是嫉妒谢总嫉妒疯了吧？开始臆想了！”
方媛媛点头附和：“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老公怎么可能戴赝品？”
谢予臣轻呼了一口浊气，也觉得我不可能真懂这些，一定是出于嫉妒误打误撞拆穿了他。眼看当下没人信我，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还冷冷瞥了我一眼。
“好了！”
方媛媛找回了主场的掌控感，紧紧挽着谢予臣，对我挥手，“我们要拍婚纱照了，无关人等就别在这碍眼了。
“你，”她下巴朝门口努了努，“快走吧。”
她冲着众人炫技似的展示自己对我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特权。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装模作样地整理起婚纱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眼角却一直往我这边瞟。
见我依旧站在原地，她的嘴角反而浮起一丝胜利的笑意。
我曾以为凭借那些年对她的好，即便不爱了，至少也能换回一丝体面。
此刻才认清，我的存在，我的付出，不过都是她炫耀的垫脚石。
她以为我不舍得走。以为我还像从前那样，被她随便几句话就能呼来喝去。
“怎么？还不走？”她戏谑道，“是打车钱不舍得出？还是说——想留下来看我和予臣多恩爱？”
周围人立刻笑作一团，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我没理会那些视线，只是看着方媛媛：“我走不了。”
方媛媛眉头一挑，脸上浮出更得意的嘲笑：“怎么？到现在还不肯放手，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
我打断她：“我也是来拍婚纱照的。”
“和我太太。”
我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整个影楼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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