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毛那蒲扇大的脚掌,即将重重踏上第三级台阶的刹那。
苏晨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楼梯,【坚固】。
冰箱里的冻豆腐,【酥软】。
——换!
“嗡”的一声轻微震颤,一丝微不可察的因果值被消耗。
下一秒,异变陡生!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完全不是木头断裂该有的清脆“咔嚓”声,倒像是重物踩进了一堆被水泡烂的木屑里。
黄毛脚下那块看似结实的台阶,在他落脚的瞬间,竟直接化作了一蓬齑粉!
“什么?!”
黄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身体的重心瞬间失控。前冲的巨大惯性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惨叫着,朝着楼梯下方滚了下去。
他壮硕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路翻滚,最后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砸在了一楼的水泥地上。
“咔啦!”
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紧随其后,响彻了整个狭小的出租屋。黄毛抱着自己的左腿在地上打滚,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森白的断骨直接捅穿了裤腿和皮肉,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堵在楼梯口的光头壮汉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看脚下那几级完好无损的楼梯,又看看在地上抱着断腿、疼得满脸是泪的同伴,大脑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
怎么回事?
这破楼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碎就碎了?而且只碎了那一块?
“你他妈的……做了什么手脚?!”光头猛地扭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在苏晨身上,里面全是惊疑和压不住的暴戾。
苏晨依旧是那副被吓傻了的怂样,身体贴着墙壁,连连摆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是、是这楼梯自己断的……”
他的表演找不出一丝破绽,活脱脱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倒霉蛋。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信邪!”
同伴的惨叫声彻底点燃了光头的怒火。他不再废话,咆哮一声,那只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恶风,朝着苏晨的面门狠狠砸了过来!
D级力量强化者的含怒一击,这一拳下去,普通人的脑袋能被直接打进胸腔里。
苏晨的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恰到好处”地闭上了眼,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但在他紧闭的眼皮下,冰冷的念头再次发动。
光头的拳头,【坚硬】。
沙发上的棉花抱枕,【柔软】。
——再换!
又是一丝因果值被消耗。
光头的拳头已经轰至苏晨脸前,他甚至已经预备好了那种骨骼碎裂的扎实手感。
然而——
“噗!”
又是一声奇怪的闷响。
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苏晨的脸上,可预想中那摧枯拉朽的巨大力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头皮发麻的怪异触感。
就像一拳打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里,所有的力量,他引以为傲的D级力量,在接触到对方皮肤的刹那,就被吞噬、被化解,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指骨的存在!
光头彻底懵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拳头。那只本该坚如铁石的拳头,此刻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形态,软塌塌地贴在苏晨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想把拳头收回来,可手腕一晃,整只拳头像一团没了骨头的烂肉般甩了出去,无力地耷拉着。
“这……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
惊恐的尖叫从光头自己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疯狂地甩着自己的右臂,那只手便毫无章法地甩来甩去,场面滑稽到了极点,也诡异到了极点。
苏晨则“哎哟”一声,非常夸张地捂着脸向后倒去,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痛呼,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着光头彻底崩溃的表情。
恐惧。
纯粹的、源自未知的恐惧,瞬间爬满了那张横肉丛生的脸。
一个同伴,踩空了一级根本没坏的楼梯,摔断了腿。
自己的铁拳,打在一个F级废物的脸上,却变得比面团还软。
而眼前这个小子,从头到尾,除了“瑟瑟发抖”,什么都没做。
这不是战斗!能力者对决不是这样的!
这是邪术!是诅咒!
“鬼……有鬼啊!!”
光头壮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惨叫的黄毛,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连滚带爬地转身就往门外冲,仿佛身后正有索命的恶鬼在追他。
黄毛见状,也顾不上腿上的剧痛,用仅剩的一条好腿和双手,疯了一样向门口爬去。
两人连滚带爬,带着对这间小屋的极度恐惧,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楼道里。
出租屋内,终于恢复了死寂。
苏晨从地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脸上那副惊恐无助的表情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他走到那块塌陷的楼梯前,捻起一点木屑,指尖传来的触感果然和豆腐渣没什么两样。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几乎没有怎么消耗的因果值,心里有了底。
对付这种连脑子都不太灵光的喽啰,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扮猪吃老虎,果然是性价比最高的生存法则。
他没有急着报警,而是先将现场仔细地“修饰”了一番,让那块塌陷的楼梯看起来更像是意外,又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弄出点红肿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用带着哭腔和颤音的声调拨通了界务局的治安热线。
“喂,是界务局吗?我……我被高利贷上门催收了……他们还打我,我的房子也……也被他们弄坏了……对,我只是个F级辅助,我好害怕……”
他要将“弱者”的身份,贯彻到底。
而此刻,逃出生天的光头壮汉,正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给他们的老大秃鹫打电话,语无伦次地汇报着刚才那堪称灵异事件的遭遇。
电话那头,秃鹫听完汇报,沉默了足足十秒。
然后,他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F级辅助?有意思……你跟他说,我亲自去‘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