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看着那头蹒跚的小牛犊,眼睛都在冒绿光,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头牲口,而是一堆会走路的铜钱。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高先生……真乃神人也!未卜先知,算无遗策!这……这真是天降祥瑞于我刘家啊!”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这牛犊……”
高硕心中冷笑,知道这老狐狸要开口讨要了。他不等刘德说完,便轻轻抬手打断,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刘老爷,祥瑞虽降于你家母牛,但此乃天地所钟,非人力可强求。此犊生于福地,承星月精华,若是寻常豢养,恐折了福分,于家宅反而不利。”
刘德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顿时提了起来:“啊?那……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高硕不答,反而转身,目光温和地看向一旁正在用干草细心擦拭小牛犊身上黏液的了朱元璋、徐达和汤和三人。月光下,三个少年配合默契,动作轻柔,尤其是徐达,那般凶悍的少年,此刻对待小牛却异常耐心谨慎。
“祥瑞之畜,需有福德之人照料,方能福泽绵长。”高硕意味深长地说道,伸手指了指朱元璋三人,“此三子,心性质朴,仁厚善良,今日寻牛护犊,可见其诚。尤其这朱重八,骨相清奇,隐有贵气;徐达沉稳干练,汤和机敏伶俐。由此三人专门照料此‘福德牛’,以其纯善之气滋养,方可保祥瑞不失,反哺刘家。”
他这番话,直接将牛犊的“所有权”模糊化,强调其“祥瑞”的公共属性,同时把照料权巧妙地安在了朱元璋三人头上。既避免了刘德直接霸占,又给三个少年争取到了一个长期、正当且能接触核心生产资料(牛)的“工作岗位”。
刘德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虽然极度渴望立刻把牛犊抱回家,但又怕真如高硕所说,折了福分。他看看气度高深的高硕,又看看正在忙碌的三个少年,尤其是朱元璋——之前高硕就说他有“贵气”,此刻再看,似乎……还真有点不一样?
贪婪和迷信在他心里激烈斗争。
朱元璋、徐达、汤和三人也听到了高硕的话,手上动作不由得一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明悟。高大哥这是在为他们争取好处!而且,是能长久安身立命的好处!
最终,对“福分”流失的恐惧压倒了对财富的即刻占有欲。刘德咬了咬牙,挤出一副从善如流的表情:“先生所言极是!是老夫考虑不周。既然如此,这照料‘福德牛’的重任,就拜托重八你们三个了!一定要好生看顾,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他虽然答应了,但最后还是习惯性地威胁了一句。
朱元璋立刻躬身应道:“刘老爷放心,重八必定尽心竭力!”徐达和汤和也连忙表态。
高硕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牛犊初生,母体亦虚,需精心调养。寻常草料恐灵气不足,需得加些精料豆粕,饮以洁净山泉。这些用度……”
刘德心头一紧,生怕高硕让他出钱,连忙接口:“应该的,应该的!所需用度,暂时……暂时就从他们往后的工钱里抵扣便是!”他还是改不了抠门的本性。
高硕心中鄙夷,却也不点破。只要拿到了照料权,后续再想办法搞钱搞粮就是。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一场足以掉脑袋的丢牛危机,就这样被高硕巧妙地转化成了一桩“天降祥瑞”和三个少年的“正式编制”。
刘德又围着牛犊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才在高硕“天机不可久泄,福气需细水长流”的提醒下,依依不舍地带着庄丁离开了树林,临走前还一再叮嘱朱元璋明日一早务必把母牛和牛犊安然送回牛棚。
树林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高硕和一群激动不已的少年。
“高大哥!你太厉害了!”刘德一走,汤和第一个跳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不仅没事,咱们还得了照顾牛犊的差事!以后就不用担心刘德随便找借口克扣我们了!”
徐达虽然没说话,但看着高硕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他知道,有了这份差事,他们至少能多吃几顿饱饭。
朱元璋走到高硕面前,神情无比郑重:“高大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我朱元璋这条命,就是你的!”
高硕扶起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如今却成了他最初的班底,心中豪气顿生。他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又看了看徐达和汤和:
“都是兄弟,不说这些。今天这事,也让我们看清了,在这世上,单打独斗不行,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
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少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重八沉稳,可掌大局;徐达勇武,可司护卫;汤和机变,可管联络。你们三人,便是我们这支队伍的核心!其他人,各依所长,互相帮衬!”
少年们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纷纷点头。他们之前只是一盘散沙,被高硕组织起来寻牛后,才初步有了团队的雏形。此刻被高硕正式点明分工,一种归属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朱元璋、徐达、汤和三人更是感到肩头多了一份责任,胸膛都不自觉地挺高了些。尤其是徐达,他本就好武,被高硕委以“护卫”之责,只觉得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接下来的两天,在高压硕的“科学”指导下,放牛娃们的工作和生活悄然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放牛。高硕正式推行了他的“轮替放牧法”,将牛群和草地划分区域,并教导少年们如何通过观察植物长势和土壤湿度来选择最佳放牧地点。效率明显提升,牛群明显比以往更安分,吃得也更饱。
其次是照料母牛和牛犊。朱元璋、徐达、汤和三人成了专职“保育员”。高硕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推理,指导他们如何给母牛补充营养(偷偷挖些富含矿物质的泥土,混在草料里),如何保持牛棚卫生(清理粪便,垫干草防止潮湿),甚至如何轻柔地帮助小牛犊练习站立和行走。
这些细致入微的操作,在朱元璋等人看来,又是高深莫测的“科学”。他们严格执行,果然,母牛恢复得很快,奶水充足,小牛犊也一天比一天健壮活泼。这让刘德来看过两次后,更是对高硕的“祥瑞”之说深信不疑,连带着对朱元璋三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高硕自己也没闲着。他利用空闲时间,带着少年们在村子周边探索。他教大家辨认更多可食用的野菜、野果,设置更高效的陷阱捕捉小型猎物,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小型的露天陶土矿和一处质地不错的石灰岩。
他的知识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教学”都能让少年们大开眼界。团队的氛围空前团结和高涨,每个人都对高硕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牛群在划定的丰美草地上悠闲吃草,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疲于奔命地看管。朱元璋、徐达、汤和三人围在高硕身边,坐在山坡上。
朱元璋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的景象,忍不住感慨:“高大哥,自从你来了,咱们的日子,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只觉得活着就是受苦,现在……现在好像能看到亮光了。”
徐达用力点头,闷声道:“有力气,有奔头。”
汤和则笑嘻嘻地说:“高大哥,你懂得真多!比城里说书先生讲的还有趣!以后你多教教我们呗!”
高硕看着这三个历史上将搅动风云的少年,如今却像渴望知识的学生一样望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动。他知道,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更核心的东西了。
高硕没有直接回答汤和,而是目光缓缓扫过三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重八,徐达,汤和,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的日子,算好吗?”
朱元璋想了想,老实回答:“比以前好,不用总挨打挨饿,但……还是穷,还是得看刘德脸色。”
“没错。”高硕点点头,“我们只是暂时站稳了脚跟,但命运,还攥在别人手里。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吃饱饭,不挨打。”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的群山和更广阔的天空,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需要力量!需要能让别人不敢欺侮我们的力量!需要能按照我们自己想法活下去的力量!”
“力量?”三个少年似懂非懂。
“对,力量。”高硕解释道,“它可以是像徐达这样的勇武,可以是像汤和这样的机变,也可以是像重八你这样凝聚人心的能力。但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这里的学问,是‘科学’!是能创造财富、打造利器、洞察先机的知识!”
他看着三人眼中燃起的火焰,知道时机已到。
“从今天起,我不只会教你们如何放牛、打猎。我会教你们认字,教你们算数,教你们天文地理,教你们排兵布阵,教你们治国安邦的道理!”高硕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愿不愿意学?”
朱元璋第一个站起来,激动得脸色涨红,朝着高硕深深一揖:“先生!重八愿学!粉身碎骨,也要学!”
“徐达(汤和)愿学!”徐达和汤和也立刻起身,抱拳行礼,语气斩钉截铁。
这一刻,“高大哥”在他们心中,正式成为了传授安身立命、乃至争霸天下学问的“先生”!师徒名分,虽未明言,却已确立。
高硕欣慰地笑了。他知道,他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他的核心创业团队,终于初步成型。
夕阳的余晖将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就在这充满希望与激情的时刻,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周德兴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
“重八哥!高先生!不好了!村口来了几个骑马的官差,拿着锁链,指名道姓要抓……要抓徐达哥!”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徐达更是霍然起身,眉头紧锁,拳头瞬间攥紧。
高硕心中猛地一沉。官差?抓徐达?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而且一来,就是直指他刚刚确立的核心团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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