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养我长大的外婆病危。
我跌跌撞撞跑去镇上,拨通了外婆说这辈子只能拨一次的电话。
第二天,和村里格格不入的豪贵轿车开进外婆家。
我看着那个脸上有道狰狞伤疤的女人,压抑着期盼嗫嚅着喊:
“妈妈。”
妈妈手上的牵着像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她垂下的眼睛里全是憎恶。
她一巴掌狠狠把我扇得跪倒在地。
“贱种,你怎么还活着!”
我愣愣的看着她匆匆略过我的背影,可是妈妈,你不是说我好好和外婆生活,我就是乖宝宝吗?
1、
屋内响起压抑的痛哭,我不顾膝盖上往外汩汩冒血的血口,冲进外婆的矮房。
外婆枯骨一样的手死死钳住妈妈的胳膊,挺直上半身像牛一样急促喘息,痛苦的青筋爬满全身,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咽气。
“孩子有什么罪?带她走。”
妈妈脸上一半是泪一半是恨,脊背绷的像弦:
“她和那个畜生流着一样的血,也是畜生,当年他把我拉进泥里,不仅毁了我的脸也毁了我的人生。”
外婆手一点点松开,哀求着呢喃:
“妈求你…。”
照顾我七年的奶奶彻底咽气,妈妈呜咽着蹲在地上,我挪着步子上前。
“妈妈,外婆的病什么时候才好?”
在我即将碰到妈妈的一瞬间,小女孩猛的上前推开我,我倒在地上,膝盖上的伤口裂的更大。
“野种,别碰我妈妈!”
她恶狠狠的看着我,小手轻轻拍在妈妈背上:
“妈妈别哭,曦曦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
妈妈回抱住她,像要把她揉进血肉里,过了好一会,妈妈沉默的站起来走到门外,一直站在门外的黑衣人拿出火把,陪伴了我八年的矮房在我愕然瞪大的双眼里化为灰烬。
我死死咬住唇,眼泪不停的流,却牢牢记住外婆临死前的告诫。
别留恋这里,这里是对妈妈来说是地狱。
在妈妈面前别哭,要笑着,笑着才能讨她开心,她才会带我离开这个村子。
我边哭边笑,假装活泼的开口:
“妈妈,我们要走了吗?”
妈妈视线落在我身上,尖叫一声,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别拿这张脸对我笑。”
她颤抖得几乎站不稳,深呼吸了好几口移开视线,才成功收敛所有情绪,漠然开口。
“你能跟上就带你走。”
她小心翼翼抱着打哈欠的江曦,柔柔开口:
“宝宝困了吧,我们马上回家,爸爸准备了一桌宝宝爱吃的菜。”
我眼巴巴看着她弯腰进了豪车,局促的蹭着鞋底的黄泥,捡起地上的树叶把膝盖上粘稠的血擦干净,靠近了车门。
一双大手猛的提起我的衣领丢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头粗的铁链锁在我脖子上。
锁链的另一头挂在豪车车尾。
“夫人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跟着车跑回去,就带你走。”
黑衣人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
“我会开慢一点。”
“开车,不该你生的善心别乱生。”
妈妈历呵一声,黑衣人闭上嘴,上车发动了车子。
突然出现的巨力拉的我往前扑去,地上粗糙的石子划破我破旧的衣服,嵌进我的肉里,我疼的直打哆嗦。

车停了一下,我抓住这个机会赶紧站起来,不顾一切的追赶着眼前的车。
才止住的血再次涌了出来,膝盖因为刚刚的摩擦,磨掉了薄薄的皮,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每当有汗水流过这里,刺骨的疼都会逼出我几滴眼泪。
盛夏的太阳明晃晃照在我身上,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费力的睁开眼和后视镜里的妈妈对上视线。
她拧眉看着我,嘴角绷直。
妈妈不高兴,我不由得恐慌起来,一定是我跑的太慢了,天气这么热,妈妈一定也很热。
我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讨好的笑,又迅速弯下嘴角,她不喜欢我笑。
妈妈别不高兴,我会努力跑快一点的。
双腿越来越重,我拼尽全力才能挪动一步,仰头看着太阳,太阳像外婆卧室昏黄的灯,黑黄交替的闪着。
我不能停下,停下就再也不能和妈妈在一起,外婆说过我是个错误,妈妈还愿意给我这个错误一个机会,我不能让妈妈失望。
可我真的跑不动了,伤口在烈阳下发肿发痛,长期暴晒没补充水分让我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
我脚步一个踉跄,彻底倒在地上,闭上眼的前一刻,妈妈慌乱地拉开了车门。
2、
又冰又凉的手摸在我额头,手臂上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冰冷的液体输进我的体内,让我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起来。
我猛的睁开眼睛,大声喊道:
“妈妈!”
入眼的是个陌生人,医生收回针筒松口气:
“伤口处理了,有些中暑,好好养养就没事了。”
我拉住转身想离开的医生,急切开口:
“是妈妈给我带回来的对吗?”
“妈妈在哪里?我要和妈妈说谢谢。”
医生欲言又止,转头离开。
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栋豪华的像宫殿一样的房子外面,天上的星星闪着璀璨的光。
半开的门里传来甜甜的笑声:
“妈妈,曦曦喂你吃。”
妈妈柔和的声音里全是满足:
“宝宝真乖,妈妈要把宝宝夹给妈妈的菜全部吃光。”
一道沉稳的男声故作吃醋:
“爸爸碗里怎么空空的,好伤心。”
我想站起来,但脖子上的铁链子又矮又短,我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伸长脖子看向半开的门内。
江曦颤颤巍巍的夹着一块肉,递给妈妈吃,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油渍。
妈妈笑着在江曦脸上亲了一口,江霄云捏过她的下巴,深深吻住她的唇。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一阵冰凉,记忆里的妈妈从来没笑过,她会抱着我哭,会用手死死捂住我的脸,也会在深夜痴痴的望着远方。
我也曾问过外婆,为什么妈妈不爱我?
外婆沉默的看着我的脸,又像是透过我的脸看向别人,眼底流露出隐密的怨恨。
“她恨的不是你,是和你很像的那个人。”
我摸了摸脸,心底涌上戾气,为什么我要和那个强奸犯长得一模一样!
笑得浑身无力的妈妈突然投来视线,下一秒她尖叫着朝我丢来碗筷,颤抖着身体躲进江霄云怀里。
“他找来了,老公,救命。”
“为什么他死了还阴魂不散,能不能放过我!”
江霄云怜惜的哄着妈妈,江曦眼眶瞬间红起来,丢下手里的勺子噔噔蹬跑到我面前,伸出小手把我不停往外拉扯。
“别想害我妈妈,滚出去。”
心脏揪着疼,看着妈妈脸上的笑脸变成恐慌,我狼狈的低着头,用手死死遮住脸,被江曦扯着锁链拉了出去。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妈妈害怕,让妈妈再也没有了笑脸。
我呆呆坐在地上,双手不停抓挠自己的脸,抓出一道道血痕。
江霄云神色阴沉的走出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
“果然是个贱种,才到家就差点把芸儿逼得犯病。”
他嫌恶地踢了踢地上的锁链。
“那个畜生死得太轻易,他带给芸儿地折磨我还没一件件找他算清楚,我能同意让你跟着回江家,就是用你给芸儿消气。”
“从今天开始你好好的当江家的看门狗,我还能给你一口饭吃。”
他倒出碗里的东西,残羹剩菜混合着汤水砸在地上。
江霄云带着江曦转身回家,关上了那扇大门。
我透过指缝看着地上四溅的饭菜,捡起里面一根锋利的骨头。
或许我真的该死,可我才见到想了七年的妈妈,我舍不得,也不想离开她。
这节骨头真的很锋利,我只是轻轻把它摁在脸上,血珠便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我沿着自己的轮廓,一点点剥离自己的脸皮,心里忍不住幻想,如果我没了和那人一样的脸,妈妈会不会重新爱上我。
可剥皮真的好疼好疼,我只剥了一点点,就疼的险些晕死过去,我咬烂了嘴皮才忍住痛哭出声的冲动。
我停下动作,把尖骨放进他们给我搭的狗窝里边,趴在地上吃光了所有饭菜,只有我接受了惩罚,妈妈才会消气。
云家的饭菜就算混合成泔水,我竟然也觉得好吃,舔干净了地上最后一滴汤汁,我扯下身上的破布,挖出两个洞做成一个简易的面罩,绑在脸上。
不能让妈妈害怕。
我努力把自己蜷缩进狗屋里,握住尖骨幻想,再等十天就好了,十天我就能剥下脸上所有的皮,妈妈看见我就不会再害怕了,她就能重新爱上我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睁开眼睛,我发起了高烧。
3、
我费力的睁开眼,只觉得整片天地都在旋转,外面太阳很大,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
外婆说过,这是生病了,要吃药才能好。
我费力的爬出狗屋,江家有片很大的花园,妈妈手上拿着水管,正在浇花。
江曦跟在她身后,不时摘下一朵花递给妈妈。
“妈妈我要把这些花做成公主裙,到时候穿出去和朋友玩。”
妈妈接过花别再江曦耳边:
“真花很容易凋谢,妈妈给宝宝做绢花好不好。”
江曦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要好多好多五颜六色的绢花。”
妈妈笑着亲她的脸,手指翻飞间一朵朵绢花成型,我迷迷糊糊的想起,小时候我也有一件绢花裙,可现在它和外婆一起变成了灰烬。
想着,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又沙又哑像公鸭叫,花园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妈妈停住动作,木然的转头看我。
我捂住嘴,透过面罩果然没在妈妈脸上看见恐惧。
我的办法有用,心底涌上喜悦,我试探着开口:
“妈妈,我生病了。”
“外婆说发烧要吃药,妈妈可以给我一点药吗?我吃了就会好了,不会很麻烦的。”
“很难受吗?”
妈妈轻轻开口,给我一种被关心着的错觉,她站起来一步步向我靠近。
太阳越来越大,一片安静之中,我鼻尖飘上丝丝难闻的腐烂气息,我赶紧低头去闻是什么味道,才发现是还没愈合的膝盖传来的味道。
我身体僵硬在原地,急得快哭出来,我不想妈妈闻见这些肮脏的味道。
可我太渴望妈妈的怀抱了,万一她也会像安慰手上被刺扎了一下的江曦一样安慰我呢?
我终究没躲开,期待的伸出了手,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打湿了我脸上的面罩,和裸露在外的伤口黏在一起。
疼得我止不住哆嗦。
妈妈面无表情的加大水压,水像钢刀一样割着我身上的皮肉。
“我当年也很难受,他把我压在烂泥里,腥臭的口水就滴在我脸上。”
她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激动,浑身颤抖个不停。
“我永远记得他的脸,为什么你明明也流着一半和我一样的血,偏偏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她丢下手中的水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江曦也哭起来,捡起地上的泥巴不停往我身上砸。
“都怪你让妈妈哭,你滚!”
泥巴砸在我脸上,粗糙的面罩再也支撑不住滑落下来。
江曦吓得尖叫一声,我扯住脸上挂着的一块皮,轻轻开口。
“妈妈,对不起。”
“我愿意赎罪。”
妈妈缓缓抬头,脸上还挂着泪,却在看见我的一刹那失声惊叫:
“不要!”


![「初恋白月光回国,港圈疯魔了」后续全文免费阅读_[林染沈枝]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爱八小说](https://image-cdn.iyykj.cn/2408/c1ee6ec26ea1de9f26222fee58afe146.jpg)
![[听见女儿腹中孩子心声后,我杀疯了]后续已完结-爱八小说](https://image-cdn.iyykj.cn/2408/9e472f1b8093801881440e72d2dd1aa4.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