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速度极快,说是溜达下山,实则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青冥山脚下的镇子。
这镇子名叫“落云镇”,因常年有青冥山的云雾飘绕而得名,镇上三教九流齐聚,最多的还是想拜入青冥山却没成功的散修,以及给山上供应物资的商贩,倒也热闹。
刚一踏入镇口,林野就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勾住了脚步。
“嗯……是牛肉汤的味儿!”他眼睛一亮,循着香味拐进一条巷子,果然看到一家挂着“张记牛肉面”木牌的小店,巴掌大的窗口里,胖乎乎的老板正挥着大勺子舀汤,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香气往外冒。
“老板,来碗牛肉面,加双蛋!”林野乐呵呵地凑过去,学着记忆里三百年前的样子敲了敲柜台。
张老板抬头瞅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不像是什么有钱的修士,也没多热情,随口应道:“好嘞!大碗加蛋,五块下品灵石,先付钱!”
林野掏兜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多……多少?”
“五块下品灵石!”张老板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你要是吃不起就别挡着,后面还有客人呢!”
林野嘴角抽了抽。
三百年前,一碗牛肉面顶多也就值两个铜板,换算成灵石,那得是一百个铜板才抵得上一块下品灵石的零头。这物价,涨得比他当年突破的速度还猛!
他摸遍了全身上下,别说下品灵石了,连个铜板都没找着——当年闭关时哪带这些俗物?
“那个……老板,”林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儿个没带钱,能不能先赊着?我是青冥山上下来的,回头让山上给你送过来?”
“青冥山?”张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一声,“就你?还青冥山下来的?我看你是山下来的骗子吧!青冥山的仙师哪个不是锦衣华服,用的都是上品灵石,还能赊你这碗牛肉面?滚滚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旁边正等着取面的几个散修也跟着哄笑起来:

“这小子怕不是脑子不好使?敢拿青冥山扯谎?”
“我看他穿得跟个乞丐似的,估计是饿疯了。”
“张老板别跟他废话,赶出去得了!”
林野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是气老板不给赊账,毕竟买卖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他理亏。但这些人嘲讽归嘲讽,扯上“乞丐”“骗子”就有点过分了。
正想再说句什么,忽然听得“哐当”一声,隔壁酒肆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穿着黑衣、腰佩弯刀的汉子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
“妈的,那老东西敢说没钱?搜!给我往死里搜!”刀疤脸骂骂咧咧地挥手,身后几个汉子立刻冲进酒肆,很快就拖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还有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老者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被推倒在地也不肯松手:“那是我给孙女治病的钱!你们不能抢啊!”
“治病?到了老子手里,就是老子的钱!”刀疤脸一脚踩在老者手背上,狞笑道,“在这落云镇,老子‘独眼狼’的名号就是规矩!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姑娘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抱着老者的胳膊喊“爷爷”。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后退,敢怒不敢言。谁都知道这独眼狼是镇上的恶霸,据说背后有青冥山外门的一个管事撑腰,寻常修士都不敢惹。
张记牛肉面馆里,张老板也缩了缩脖子,把窗户关小了些,显然不想惹祸上身。
只有林野,还站在原地。
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眼神变得清亮而严肃。
“喂,”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独眼狼的叫嚣,“你踩别人的手,很有意思吗?”
独眼狼一愣,转头看向林野,上下扫了一眼,见他穿着普通,不像是什么厉害角色,顿时怒了:“哪来的臭小子?敢管你狼爷的闲事?活腻歪了?”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也跟着围了上来,个个凶神恶煞。
林野没理他们,只是弯腰扶起地上的老者,又顺手把小姑娘拉到身后护住,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宝贝。
“你的钱,自己收好。”他对老者说了一句,然后才转过身,看向独眼狼等人。
“把脚拿开,道歉,再把刚才抢的东西还回来,这事就算了。”林野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哈!”独眼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我看你是……”
话没说完,他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来,自己踩在老者手背上的脚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怎么也抬不起来。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从脚底板传来,仿佛骨头都要碎了。
“啊——!”独眼狼疼得惨叫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见状,骂骂咧咧地就想动手:“敢伤狼爷!找死!”
林野眉头一挑,眼神微冷。
也没见他做什么动作,那几个冲上来的汉子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砰砰砰”全被弹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进旁边的臭水沟里,溅起一身污泥,爬都爬不起来。
这一下,整个巷子都安静了。
张老板忘了下面,窗口的勺子“啪嗒”掉回锅里。
刚才嘲笑林野的几个散修嘴巴张得能塞鸡蛋,腿肚子都在打颤。
被扶起来的老者和小姑娘也看呆了,忘了哭泣。
独眼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感觉到,眼前这看似普通的青年,随便动根手指头都能捏死自己!
“前……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独眼狼哪还敢硬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道歉!这就还东西!”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正是从老者那抢来的,双手捧着递过去,又对着老者连连鞠躬:“老人家对不起!是我混账!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老者被这变故弄得懵懵的,还是林野推了推他,他才接过钱袋,紧紧抱在怀里。
林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知错能改,还行。”
他看了一眼还在臭水沟里扑腾的几个汉子,又看了看独眼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刚才那几个汉子被弹飞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撞翻了张记牛肉面的灶台?还有旁边酒肆门口的酒坛子,也碎了好几个……
林野摸了摸下巴,看向脸色煞白的张老板和酒肆老板:“那个……刚才弄坏的东西,多少钱?我赔。”
张老板和酒肆老板对视一眼,又看看还在磕头的独眼狼,再看看林野,哪敢说“赔”字?
张老板结结巴巴道:“不……不用赔!前辈您……您的牛肉面,我请客!管够!”
酒肆老板也赶紧附和:“对对!不要钱!前辈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林野却摇头,一脸认真:“那不行,损坏东西要赔,天经地义。你们算一算,该多少是多少,我……”
他顿了顿,又开始犯愁。
刚解决了恶霸,怎么又绕回“没钱”这个问题上了?
早知道刚才就从独眼狼身上搜点灵石了……唉,光顾着让他道歉,把这茬忘了。
林野看着眼前一脸惶恐的众人,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突然觉得,这下山后的第一顿饭,好像比当年对抗九天神魔还费劲。
而周围的人看着这位随手就能收拾恶霸、却为了赔几个锅碗瓢盆犯愁的“前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高人……是真的有点“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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