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得很稳,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还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王冲特意让人准备的,想着林野前辈可能会喜欢。
可他瞅了半天,发现林野没动那些点心,反而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个干硬的麦饼,咔嚓咔嚓啃得正香。
“前辈,您尝尝这个?”王冲把点心碟往林野面前推了推,“这是临河城最有名的‘酥月楼’做的,用灵麦粉和花蜜做的,对修士也有好处。”
林野抬头看了一眼,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麦饼挺好,扛饿。”
他三百年前闭关前,啃的就是这玩意儿,吃习惯了,反而觉得那些花里胡哨的点心没味道。
王冲:“……”
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位前辈会穿着粗布褂子去摆摊了——是真不讲究啊。
“对了,王小子,”林野咽下嘴里的麦饼,问道,“这三百年里,玄苍大陆有没有出什么厉害人物?或者特别热闹的事儿?”
王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小子”是在叫自己,赶紧回答:“回前辈,三百年前的大战后,大陆倒是平静了不少。不过这百年来,出了个‘万法阁’,据说网罗了天下奇人异士,势力极大,连各大宗门都要给几分面子。”
“万法阁?”林野摸了摸下巴,“没听过,新冒出来的?”
“算是吧,”王冲点头,“他们阁主神秘得很,没人见过真面目,只知道实力深不可测。还有就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三百年前那位无敌于天下的林野前辈,失踪了。”
林野:“哦?是吗?”
他差点没忍住笑——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吗?
王冲没注意他的表情,继续道:“是啊!据说林野前辈当年镇压了域外邪魔,本是大陆的守护神,可就在他即将勘破永恒之境时,突然没了踪迹,各大宗门找了三百年都没找到。好多人都说,前辈可能已经……”
“已经啥?”林野挑眉。
“没……没什么!”王冲赶紧改口,“晚辈觉得,像林野前辈那样的人物,肯定是去了更高的境界,只是我们凡夫俗子没福气见到罢了!”
林野心里乐了,这小子倒是会说话。
他没打算暴露身份,毕竟无敌了三百年,早就过了需要靠名号唬人的阶段,现在这样当个“普通人”,反而自在。
马车很快到了临河城。
城墙高达数十丈,用坚硬的青岩砌成,上面刻着淡淡的防御阵法,城门口有卫兵把守,检查来往行人,秩序井然。
“前辈,我们到了。”王冲掀开车帘。
林野探头一看,只见城内街道宽阔,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比落云镇热闹了十倍不止,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
“不错不错,比三百年前热闹多了。”林野笑着点头。
守城的卫兵看到王冲的马车,赶紧上前行礼:“少城主!”
王冲摆了摆手,让他们放行,马车直接驶入城内,朝着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位于城中心,占地极广,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气势恢宏。
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身着官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正是临河城城主,王冲的父亲,王正豪。
“冲儿,你可回来了。”王正豪先是瞪了儿子一眼,显然是知道他偷偷跑出去的事,随即目光落在从马车上下来的林野身上,愣住了。
这青年穿着粗布衣衫,看着平平无奇,怎么会跟儿子一起回来,还坐在主位的马车里?
王冲赶紧介绍:“爹,这位是林野前辈,是孩儿在路上遇到的高人,刚才还救了孩儿一命!”
“高人?”王正豪有些疑惑,但还是客气地拱手,“在下王正豪,多谢前辈援手小儿。”
林野也拱了拱手,笑得随和:“王城主客气了,举手之劳。”
他这态度太过“亲民”,既没有强者的倨傲,也没有刻意的疏离,让王正豪更摸不准底细了——哪有高人穿成这样的?

进了城主府,王正豪设宴款待。
宴席设在府里的花园凉亭中,山珍海味流水般端上来,还有灵果酿的美酒,香气扑鼻。
王正豪频频给林野敬酒,想试探他的修为,可林野酒到杯干,吃菜也毫不客气,尤其对那盘酱肘子情有独钟,啃得满嘴流油,除了饭量比常人好点,实在看不出任何“高人”的样子。
王正豪心里越发嘀咕:难道冲儿看走眼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脸色焦急:“城主!不好了!城西的灵矿出事了!”
王正豪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刚才矿洞突然坍塌,困住了十几个矿工,还有负责看守的刘护卫也在里面!我们派人去救,可矿洞周围灵气紊乱,根本靠近不了!”
灵矿是临河城的重要财源,里面的矿工和护卫更是关系重大,王正豪顿时坐不住了:“备车!我去看看!”
“爹,我也去!”王冲也站起来。
林野啃完最后一块肘子,擦了擦嘴,随口问道:“灵矿坍塌?很严重吗?”
王正豪叹了口气:“前辈有所不知,那灵矿深处有灵脉经过,一旦坍塌,灵气反噬,别说救人了,靠近的人都可能被灵气乱流伤着。刘护卫是玄境初期的修士,被困在里面,怕是……”
“玄境初期?”林野想了想,“那确实有点麻烦。”
他站起身:“正好我也没事,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王正豪愣了一下,他本没指望林野,毕竟这种天灾人祸,就算是高手也未必能解决。但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一行人很快赶到城西的灵矿。
只见矿洞入口处碎石堆积,周围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浓郁的灵气夹杂着碎石飞溅,形成一股无形的屏障,几个想靠近的护卫刚冲到跟前,就被弹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城主!您可来了!”负责矿场的管事哭丧着脸跑过来,“里面还有十三个人呢!再不想办法,就……”
王正豪脸色凝重,看向周围的护卫:“谁有办法稳定灵气?”
护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应声——那灵气乱流太狂暴了,除非是圣境强者,否则根本压制不住。
王冲急得满头大汗:“爹,怎么办啊?”
王正豪咬了咬牙,正想亲自试试,却见林野走了过去。
“让让,让让。”林野拨开人群,走到矿洞入口前,看着那飞溅的碎石和狂暴的灵气,皱了皱眉,“啧,这灵脉跟个调皮的孩子似的,闹腾得有点凶啊。”
众人:“???”
灵脉……调皮?
王正豪刚想阻止,就见林野抬起手,对着矿洞入口轻轻按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
但下一秒——
那些狂暴的灵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安抚了,瞬间平静下来,飞溅的碎石也“唰”地落回地面,规规矩矩地堆在一旁。
原本紊乱的矿洞入口,变得安安静静,连风都停了。
整个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野,仿佛看到了神迹。
王正豪手里的佩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周围的天地灵气都随着林野的动作而臣服,这种手段……圣境?不!比圣境恐怖百倍!
林野拍了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护卫们笑道:“好了,不闹腾了,赶紧进去救人吧。”
护卫们这才如梦初醒,疯了似的冲进矿洞。
王正豪深吸一口气,走到林野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比在青冥山的周玄山还干脆:“前……前辈!刚才是王某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他现在哪还不明白,自己府里坐着的哪是什么“普通人”,这分明是一位连圣境都难以望其项背的绝世大能!儿子哪是遇到了高人,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活神仙啊!
王冲也赶紧跟着跪下,心里又惊又喜——他就知道,林前辈肯定不简单!
林野被他们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哎,王城主,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我就是随手按了一下,没多大事。”
可王正豪怎么敢起?这位前辈随手一按,就平定了能让玄境修士殒命的灵气乱流,这要是放在三百年前……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王正豪脑海,他颤声问道:“前……前辈,您……您贵姓?”
林野挠挠头,觉得这城主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姓林,叫林野。”
林野……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王正豪和王冲父子脑海中炸响!
三百年前失踪的那位无敌前辈,不就叫林野吗?!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狂喜,膝盖磕在地上,更不敢动了。
而林野,还在纳闷这父子俩怎么突然跪得这么虔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普通人”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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