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王都。
腊月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雕梁画栋的林府裹上一层素白。府内笙歌隐约,是嫡长子林暄正在宴请京中贵胄,无人留意到,在这豪门宅院的最深处,那片被遗忘的角落里,正悄然孕育着颠覆整个世界的风暴。
小院无名,荒草枯寂。
一个约莫七岁的孩童,静立于庭院中央的积雪中。他身形单薄,只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叫林隐,当朝兵部尚书林文正庶出第三子,一个在府邸名册上几乎可以被墨迹涂掉的名字。
若有武道宗师在此,必会惊得心神俱裂。那孩童周身三寸之内,蓬松的积雪竟比别处肉眼难辨地薄上一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热力悄然蒸融。而在那宽大袖袍的遮掩下,他的十指正以某种玄妙至理的轨迹微微颤动,指尖萦绕着一丝淡得几乎不存在的白气,如灵蛇游弋。
暗劲已成,运转由心。
这若是传扬出去,足以震动整个武国上层——一个七岁的暗劲宗师,闻所未闻!
风雪声里,传来了踩雪的“咯吱”声,谨慎而迟缓。
林隐缓缓收功,袖中手指归于平静,周身那奇异的气场瞬间消散,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体弱畏寒的庶子。他眼神中那洞穿世事的深邃光芒也迅速隐去,只余下一片属于孩童的、近乎空洞的平静。
老仆林福,一个须发皆白、脊背佝偻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到院门口,不敢再近一步。他身后,跟着一串身影,高矮不一,约莫十余人。
“三……三少爷,”林福的声音带着敬畏,不仅仅是出于身份,更源于一种他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恐惧的东西,“人……按您的吩咐,都带来了。”
林隐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林福身后那些孩子。
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一群刚从泥泞里刨出来的幼兽。但那一双双看向他的眼睛里,除了对温饱最原始的渴望,以及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之外,还残留着一丝不曾被苦难完全磨灭的亮光——那是求生欲,是野火燎原前最后的星火。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捧火。
“有劳福伯。”林隐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风雪,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他踱步到院中那张歪斜的石桌旁,桌上除了一壶冷透的茶水,还随意放着一把小刀。长约七寸,形制简陋,像是孩童的玩物。但若有铸剑大师在此,必会为那刀身隐隐透出的、不同于凡铁的幽冷光泽所吸引,为其浑然一体的质感而惊疑。
那是林隐利用林福偶尔捡回来的几块劣铁,在自己砌的小窑里,以超越这个时代的手法,“打着玩”试炼出的第一把钢刀。
林隐拿起小刀,指尖在冰冷的刀锋上轻轻拂过。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群孤儿,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今日起,你们不用再乞讨,不会再挨饿。”

孩子们茫然地看着他,风雪太大,这话语好得不真实。
林隐没有再多解释。他走到院角一株枯死的枣树下,看似随意地挥动手中的小刀。
一道微不可查的乌光闪过。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木屑纷飞。
待他收回手,转身走回原地时,那株碗口粗的枯树,上半截树身才缓缓倾斜,然后“咔嚓”一声,断口平滑如镜,重重砸在雪地里,激起一片雪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雪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屏息。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平滑的断口,看着林隐手中那柄看似平凡无奇的小刀,最后,目光全都凝固在那个静立风雪中的幼小身影上。
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与灼热!
林隐将小刀放回石桌,发出轻微的一声“叩”。
他看着这些未来的班底,看着他们眼中已被彻底点燃的火焰。
风雪依旧,扑打着这座腐朽的豪门,也掩盖着这方寸之地的秘密。历史的车轮,却在这一刻,被这把不起眼的小刀,与这个不该存在于世的七岁孩童,撬动了一丝微不可查,却注定通向惊雷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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