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裹着暖意掠过徐家坳,黄土坡上的绿意浓得像是要淌下来。田埂边的狗尾巴草蹿到了齐膝高,桃花谢尽后,枝头坠满了青嫩的小毛桃,屋檐下的燕巢里,雏燕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地叫着,日子就像村口那条绕着村子蜿蜒的小河,波澜不惊地淌着,一晃就是七年。
徐天七岁了。
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他长成了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少年,眉眼清亮,皮肤是被日头晒出来的健康小麦色,跑起来像一阵风,村里同龄的孩子,没一个能追得上他。只是他性子有些孤僻,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喜欢扎堆打闹,更多时候,是一个人蹲在村西头的后山脚下,手里攥着那个缝着碎黑石的小布包,望着乱石岗的方向发呆,一看就是大半天。
徐老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眉头就没舒展过。
自从三年前,三岁的徐天徒手掀翻了村里的泼皮王二,徐家坳的人看徐天的眼神就变了味。有人说这娃是天生神力,将来定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也有人嚼舌根,说他是腊月里那道紫星带来的妖孽,迟早要给徐家坳招来灾祸。那些原本天天跟徐天黏在一起摸鱼掏鸟窝的孩子,都被家里大人勒令不许再靠近他,就连平日里热络的邻居,见了他也会下意识地绕着走,眼神里带着几分忌惮。
徐老实不止一次动过扔掉那块碎黑石的念头。他总觉得,儿子的与众不同,都是这块邪门的石头造来的。可每次看到徐天攥着布包时那满足的模样,摸到儿子因为这块石头而越发结实的胳膊腿,他又狠不下这个心。说到底,这是儿子的念想,更是当年那道紫星留下的唯一痕迹,他舍不得。
这些年,徐老实还是没少往后山跑。
雪化后的乱石岗,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遍地都是拳头大小的碎石,锋利的石棱能轻易划破厚厚的鞋底,野草在石缝里顽强地钻出来,风一吹过,就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徐老实扛着锄头,在乱石岗里翻来覆去地找了无数遍,锄头都挖秃了好几把,却始终没找到那块完整的黑石。他只在当初发现碎黑石的青石板下,挖出过一些泛着暗紫色光泽的泥土,那些泥土邪门得很,被太阳一晒,就会化作齑粉,消散在风里,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日子久了,徐老实也渐渐死了心。他不再执着于寻找黑石的秘密,只盼着徐天能平平安安长大,念几年书,识几个字,将来娶个媳妇,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生儿育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够了。
可徐天,却像是被后山的乱石岗勾住了魂。
每天放学,他都会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布书包,绕一大圈路,跑到后山脚下待上半晌。他不敢往乱石岗深处走,村里的老人说那地方邪门,有野狼出没,还说当年有猎户进去过,就再也没出来过。他就蹲在山脚那棵老槐树下,摩挲着脖子上的小布包,感受着那块碎黑石传来的丝丝凉意,心里总觉得,那片乱石岗里,藏着一个和自己息息相关的秘密。
这天下午,放学的铃声刚响,徐天就像一只脱缰的小野马,背着书包冲出了教室。班主任在身后喊他的名字,让他把落在课桌里的课本带走,他也只当没听见,撒开腿就朝着后山的方向跑。
春风和煦,吹得人浑身懒洋洋的。老槐树下的草长得格外茂盛,绿油油的一片,徐天蹲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把小布包从脖子上解下来,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布包的蓝布已经洗得发白,边缘也磨出了毛边,里面的碎黑石却依旧漆黑如墨,表面光滑冰凉,凑近了看,能隐约看到石缝里有暗紫色的纹路在缓缓流转,只是那纹路太淡,稍纵即逝,像是错觉。
徐天把碎黑石贴在额头上,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从额头涌入,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舒服得差点哼出声。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无数星辰在眼前闪烁,一道暗紫色的流光划破星空,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一颗蓝色的星球坠落,那星球的模样,竟和课本上的地球一模一样……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徐天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跳得飞快。他喘着粗气,看着手心里的碎黑石,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每次碰到它,都会出现这些奇怪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从乱石岗的方向刮来,卷起地上的碎石和野草,打在徐天的脸上,生疼。原本湛蓝的天色,像是被人用墨汁泼过一样,瞬间阴沉下来,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要变天了,赶紧回家吧。”徐天嘟囔了一句,把碎黑石塞回布包里,重新挂在脖子上,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起身就要走。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乱石岗的深处,那片他从未敢涉足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道暗紫色的光芒。那光芒很微弱,却在阴沉的天色里格外醒目,像是黑夜中的一盏孤灯,闪烁不定。
徐天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光芒的颜色,和碎黑石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他忘了村里老人的告诫,忘了乱石岗里可能有野狼,甚至忘了即将到来的大雨,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乱石岗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碎石越多,路也越难走。锋利的石棱划破了他的布鞋鞋底,扎得他的脚心生疼,可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暗紫色的光芒,脚步越来越快,裤脚被碎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渗出血丝,他也毫不在意。
光芒,是从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下透出来的。
那块青石板,足有两人高,稳稳地立在乱石岗的最深处,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去路。青石板的表面,布满了青苔和裂痕,暗紫色的光芒,就是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痕里透出来的,顺着石缝流淌,像是一条条紫色的小蛇。
徐天走到青石板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板的表面。石板冰凉刺骨,和碎黑石的触感一模一样,甚至比碎黑石还要凉,冻得他的指尖发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板的裂痕里传来,拉扯着他脖子上的碎黑石,布包被拽得微微晃动。
“嗡——”
脖子上的布包,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震动声。碎黑石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在布包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布包,发出“咚咚”的声响。石面上的暗紫色纹路,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甚至透过布包,映出了淡淡的紫色光晕。
徐天赶紧把布包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碎黑石从布包里滚出来,落在他的掌心。它的表面,暗紫色的纹路疯狂地流转,像是一条条小蛇在石面上游走,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与此同时,青石板上的裂痕里,涌出了大量的暗紫色光芒,那些光芒像是受到了召唤,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碎黑石汇聚而来。
碎黑石贪婪地吸收着那些光芒,体积在一点点变大。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碎块,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了巴掌大小,表面的暗紫色纹路,也变得越发清晰,纵横交错,像是一幅神秘的星图。
徐天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手里的碎黑石越来越烫,却烫得他浑身舒畅,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涌进了他的身体。
突然,碎黑石猛地从他的掌心跃起,漂浮在半空中。它的表面,暗紫色的纹路瞬间暴涨,化作一道粗壮的光柱,直冲青石板。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整个乱石岗。
青石板剧烈地颤抖起来,石缝里的光芒越来越亮,那些裂痕像是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最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青石板竟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入。
洞口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香气很熟悉,正是徐天小时候,第一次摸到碎黑石时闻到的那种味道。
徐天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激动,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里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徐天摸索着往前走,脚下的路却异常平坦,像是有人特意修整过,没有一点碎石。他能感觉到,那块巴掌大小的黑石,依旧漂浮在他的头顶,散发着淡淡的暗紫色光芒,照亮了周围的路。光芒所及之处,能看到洞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像是星辰,又像是某种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耀眼的光亮。

徐天加快脚步,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越往前走,那股清香就越浓郁。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的顶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钟乳石,那些钟乳石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照亮了整个溶洞,像是无数盏悬挂在空中的灯。溶洞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石台,石台的正中央,赫然放着一块通体漆黑的石头。
那块石头,和他手里的黑石一模一样,只是体积更大,足有磨盘大小。石头的表面,暗紫色的纹路纵横交错,像是流淌的星河,散发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徐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脏狂跳不止。
他快步走到石台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块石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头的那一刻,磨盘大小的黑石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暗紫色光芒,整个溶洞都被染成了紫色。光芒中,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溶洞里响起,那声音像是从亘古传来,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
“终于……等到你了……”
徐天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警惕地看向四周,声音都有些发颤:“谁?谁在说话?”
溶洞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影。
“吾乃暗能守护者,沉睡于此万载,只为等待暗能继承者的到来。”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溶洞里,“少年,你身上的黑石,乃是吾之暗能核心的碎片。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就是吾选中的继承者。”
徐天愣住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暗能核心?继承者?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此石,名为暗能核心,乃宇宙本源能量所化。”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它能吸收天地间的暗能,强化宿主的身体,解锁潜藏在基因深处的力量,称之为基因锁。当基因锁解锁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打开通往其他位面的大门。”
“基因锁?位面之门?”徐天听得一头雾水,这些词汇,他从未听过,课本上也没有教过,“其他位面,是什么地方?”
“你不必急于知晓。”苍老的声音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释然,“时机未到,说再多也无用。如今,暗能核心的碎片,已经与你血脉相连。你只需记住,当你的实力足够强大时,它会指引你,踏上一条通往更高位面的道路。”
话音未落,石台上那块磨盘大小的暗能核心,突然化作一道暗紫色的流光,朝着徐天射来。徐天来不及躲闪,只觉得胸口一阵温热,流光便钻进了他的身体,与他掌心那块巴掌大小的黑石,融为了一体。
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瞬间在他的体内炸开。
徐天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肌肉在疯狂地膨胀,又在疯狂地收缩。无数的信息,像是一股洪流,涌入了他的脑海:关于暗能的运用方法,关于基因锁的解锁层次,关于宇宙中无数的位面,灵界、修真界、仙界、神界……
这些信息,浩如烟海,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疼得浑身发抖,蜷缩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灼烧般的疼痛,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徐天缓缓站起身,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他的视力变得无比敏锐,能清晰地看到溶洞壁上那些微小的纹路;他的听力也变得极强,能听到洞外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暗紫色光点,那些光点,就是暗能,他能随意地吸收这些暗能,强化自己的身体。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处,出现了一个暗紫色的漩涡图案,和暗能核心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继承者,记住吾的话。”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残烛,“暗能,是一把双刃剑。善用之,可造福苍生;滥用之,会毁灭一切。地球的暗能时代,即将开启,无数的黑暗觉醒者,将会涌现。你,是地球的希望……”
声音落下,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那些荧光一点点消散,最后,溶洞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徐天站在黑暗中,久久不语。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众不同。
他终于明白,那块黑石,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地球的暗能时代,即将开启。
而他,徐天,就是这个时代的继承者,是地球的希望。
徐天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掌心的紫色旋涡,亮了又亮。
他转身朝着洞口走去,脚步坚定而有力。
当他走出洞口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散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乱石岗上,给黑色的石头,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晚风拂过,带来了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徐天摸了摸胸口,那里,暗能核心正在缓缓跳动,像是一颗新生的心脏。
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清澈而坚定。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
平静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一场席卷天地的暗能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他,徐天,将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朝着山下走去,小小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乱石岗的深处,溶洞里的最后一丝荧光,彻底消散。
万载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终结。
新的传奇,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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