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栖云山庄浸染得一片沉寂。
马天林枯坐在冰冷的土炕上,那本《强体诀》静静躺在他手边,封面上三个字仿佛带着嘲讽的冷光。先前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绝望,在几个时辰的呆坐后,竟奇异地沉淀了下去,化作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重新拿起那本册子,借着从破窗漏进的微弱月光,再次翻到记载修炼耗时的那几页。这一次,他没有被情绪左右,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开始在心中默默演算。
第一层,一年。
第二层,两年。
第三层,四年。
第四层,若规律不变,便是八年。
第五层,十六年。
第六层,三十二年。
第七层,六十四年。
第八层,一百二十八年。
第九层,二百五十六年。
第十层……五百一十二年!
而若要修至传说中可达中品灵根的十三层圆满……马天林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炕沿上划拉着,那是一个他几乎无法想象的数字——四千零九十六年!
四千零九十六年!
别说他一个资质平庸的凡人,就算是那些传说中的金丹、元婴大能,又有几个能活过如此漫长的岁月?
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爬上马天林的嘴角。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希望。这《强体诀》,这所谓的“叩门之阶”,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一个画给凡人看的、永远无法充饥的大饼。
他将册子轻轻合上,没有丢弃,也没有再去看它,只是将其塞到了炕席最底下。仿佛连同那八年的执着追寻,那渺茫的仙路幻想,也一并被深深掩埋。
罢了。
既然仙路已绝,那便先活下去吧。
至少,这里还能提供一处安身之所,一份……勉强糊口的活计。
他的目光转向包裹里那张颜色发黄的厚纸——养鸡注意事项。
就着月光,他仔细阅读起来。上面详细列明了灵鸡,这里称之为“珍鸡”的饲养要求。需以特定比例的“灵谷米”混合少量“灵虫”喂养,饮水需是山间活泉,鸡舍需定期以“清尘符”打扫,保持洁净。每月初五,需向宗门膳房上供:公鸡两只,母鸡两只,珍鸡蛋两百枚。
看到“灵谷米”、“灵虫”、“清尘符”这些字眼,马天林心头又是一紧。这些显然都不是凡物,恐怕价值不菲。而冯老昨日那句“指缝里漏点油水”,此刻也显得格外刺耳。山庄的用度,怕是都得靠自己想办法。
他摸了摸自己怀中,那里只剩下几块干硬的粗面饼,以及……三枚闪烁着微弱光泽的下品灵石。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必须去采购些必需品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马天林便起身。他换上那套灰色杂役袍,虽然粗糙,却比他那身破旧衣衫体面不少。冯老依旧蹲在院角,慢腾腾地撒着谷粒,对他视若无睹。
马天林没有打扰,径直出了山庄,按照昨日打听来的模糊方向,往西边走去。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一片喧闹的坊市出现在眼前。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来往之人大多衣着朴素,气息平凡,显然多是如同他一般的凡人,或是些低阶的炼气期修士。这里便是御兽宗外围最大的凡人交易场所——西苑坊市。
马天林深吸一口气,汇入人流。他先寻了一处铁匠铺,购置了一口最便宜的厚铁锅和一个小炉灶,又去米铺买了两大袋最普通的糙米和一小袋据说是灵谷碾磨后剩下的边角料——“碎灵谷”,这已是他在灵石有限的情况下,能为自己和那些“珍鸡”准备的最好食物了。一番采买下来,那三枚下品灵石已去其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枚,以及一些散碎的银钱。
在米铺掌柜找零时,马天林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掌柜的,可知咱们这些宗门杂役,月例几何?”
那掌柜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身杂役袍并不陌生,笑道:“新来的吧?御兽宗的杂役,月例是五枚下品灵石,若负责的职司有产出,比如你们养鸡的,或许还有些额外的‘辛苦钱’,不过嘛……”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都得看上面执事的心情了。”
五枚下品灵石!
马天林心中稍定,虽然不多,但若能按时发放,至少能支撑基本的饲养开销,或许还能攒下一点。至于那“辛苦钱”,他想起冯老和李执事,并不抱太大希望。
背着采购来的锅灶米粮,马天林步履沉重地往回走。来时怀揣着对未来的最后一丝幻想,归时却只剩下一身疲惫和对现实生计的忧虑。
是夜,月朗星稀。
马天林正就着凉水啃着干硬的粗面饼,忽然,东方天际,御兽宗内门的方向,爆发出冲霄的灵光!
那光芒先是青濛濛一片,旋即转化为一道凌厉无匹、仿佛能撕裂夜空的巨大剑光!剑光久久不散,映照得半边天宇亮如白昼,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威压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隐隐传来,让人心生敬畏。
紧接着,一道道流光从内门各处升起,如同百鸟朝凤般环绕着那巨大剑光,阵阵清越、宏亮的恭贺之声,如同潮水般滚滚传来,虽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欢欣与崇敬之意,却跨越了距离,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感知到这一幕的人心中。
“这是……有道君剑道大成?”坊市方向传来隐约的惊呼和议论。
马天林站在院中,仰着头,呆呆地望着那天地异象。手中的面饼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

那是怎样的风光?那是何等的力量?
一剑光寒,万众恭贺。这才是真正的修仙者,逍遥天地,掌控自身命运。
曾几何时,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景象。
可如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尘土的杂役袍,又看了看脚下那只啃了一半的粗面饼,再想想怀中仅剩的一枚灵石和炕席下那本可笑的《强体诀》。
巨大的落差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那冲霄的剑光,那万众的恭贺,越是辉煌灿烂,就越是衬得他此刻的处境卑微如尘。
繁华是他们的,与我这养鸡杂役,又有何干系?
他默默地弯腰捡起面饼,拍掉上面的尘土,继续小口小口地啃着,味同嚼蜡。
内心的波澜被强行压下,他转而思考更现实的问题——完成宗门的供奉任务。
接下来的两天,马天林几乎不眠不休,开始彻底清点栖云山庄的“资产”。
鸡舍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分布在山庄后方的坡地上。他花了大力气,将所有的珍鸡一一捕捉、辨认、记录。
最终清点结果出来时,马天林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整个栖云山庄,现存珍鸡,共计一百零七只。
其中,公鸡:三十七只。
母鸡:七十只。
这个数量,看似不少。但当他结合黄纸上提到的,关于珍鸡繁衍困难的特性来看,问题就严重了。
黄纸上明确写着,珍鸡不同于凡鸡,生长周期漫长。公鸡需三年方能性成熟,母鸡更是需要四年,方可稳定产下具备灵气的珍鸡蛋。而且产蛋率远低于凡鸡,一只健康的成年母鸡,在食物充足、环境适宜的情况下,平均每月也仅能产蛋五到八枚。
马天林拿出纸笔,开始艰难地计算。
每月需上供两百枚蛋。按平均每只母鸡月产六点五枚蛋计算,至少需要三十一只稳定产蛋的成年母鸡,才能勉强满足需求。
而目前,七十只母鸡中,有多少是已经成年(超过四年)的?他无法精确判断,但观察其体型、羽色和活力,估计不会超过四十只。这意味着,现有的成年母鸡数量,仅仅在供需平衡线上徘徊,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
一旦其中有母鸡生病、老化减产,或者遭遇其他意外,当月供蛋就可能不足。
更可怕的是后备力量。七十只母鸡里,未成年的占了大半。而它们要等到四年后才能开始产蛋。现有的三十七只公鸡,情况类似,未成年的居多。
这意味着,如果现在开始,没有新的小鸡孵化和成长,那么最快在两年后,随着现有部分成年母鸡逐渐老化退出“产蛋序列”,而新的母鸡还未接上,产蛋量就会开始下滑,可能无法满足每月两百枚的硬性要求!
届时,无法完成宗门任务,会是什么下场?李执事那冷漠的面孔和冯老那句“吃罪不起”的话语,如同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必须立刻掌握现有的产蛋能力!
想到这里,马天林再也坐不住了。
夜色已深,他却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再次钻进了鸡舍。他需要连夜检查,确认那些看似健康的母鸡,是否真的在稳定产蛋,以及……有没有隐藏的,已经开始产蛋的“年轻”母鸡。
鸡舍内气味混杂,灯光昏黄。马天林不顾肮脏,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干草,检查着每一个可能藏匿鸡蛋的角落。他的动作仔细而专注,眉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仙路已绝,若连这安身立命的养鸡差事也保不住,那他马天林,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昏黄的灯光将他忙碌而焦虑的身影,投射在鸡舍斑驳的墙壁上,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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