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冷宫时，甄笑棠正蹲在破屋里，借着窗缝漏进来的月光，研究那包菠菜种子。
油纸包很小，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她小心打开，里面是几十粒黑褐色的小种子，圆溜溜的，看着平平无奇。
【种子已发放，请宿主尽快播种。】007的机械音在脑子里响起，【友情提示：最佳播种时间为子时前后，土壤湿度需达到65%以上。】
“子时？”甄笑棠抬头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大半夜种菜？你们系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根据气象数据分析，今夜子时后有小雨，此时播种可节省一次浇水工序。】007一本正经，【作为优秀的基建系统，我们注重每一个细节的节能增效。】
甄笑棠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爬起来。
她走到墙角，小凳子已经在那堆干草上睡着了，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叫小灰的老鼠。一人一鼠蜷成一团，在月光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醒醒。”甄笑棠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小凳子。
小凳子猛地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喊：“奴才没偷懒！奴才这就筛土！”
“筛什么土，土都筛完了。”甄笑棠把破碗塞他手里，“去，打点水来。井在哪儿知道吧？”
小凳子揉揉眼睛，看清是甄笑棠，赶紧爬起来：“知道！冷宫后头有口废井，奴才白天看过了，还能打出水！”
他抱着碗就要往外冲。
“等等。”甄笑棠叫住他，把柴刀递过去，“拿着防身。大半夜的，别掉井里了。”
小凳子接过柴刀，眼圈又有点红：“谢、谢谢采女……”
“快去快回。”甄笑棠摆摆手。
小凳子抱着碗拎着刀跑了。
甄笑棠走到院子里，借着月光看着那片新翻的地。泥土在夜色里泛着深褐色，空气里有股清新的土腥味。
她蹲下，抓了把土在手心里搓了搓。
湿度还行。
“007，播种种间距多少？深度多少？”她问。
光屏立刻弹出：
【菠菜播种指南】
· 行距：15-20cm
· 株距：5-8cm
· 播种深度：1-1.5cm
· 覆土厚度：0.5-1cm
下面还有个小动画演示，一个像素小人正蹲在地里认真点种子。
甄笑棠看得嘴角直抽：“你们系统还挺贴心。”
【必须的。】007语气里居然透出点小骄傲，【我们可是正规基建系统，配套服务齐全。】
正说着，小凳子抱着半碗水踉踉跄跄跑回来了：“采女！水来了！”
碗里的水清亮亮的，在月光下泛着光。
“井水这么干净？”甄笑棠有点意外。
“不是井水……”小凳子喘着气，“井里水浑，这是、这是奴才从御花园那边的小溪偷舀的……”
甄笑棠一愣。
御花园离冷宫可不近，跑个来回至少两刻钟。
她看看小凳子跑得通红的脸，又看看碗里清亮的水，没说话，接过碗。
“拿着种子。”她把种子包递给小凳子，“我挖沟，你点种。记得我刚才说的间距。”
“奴才记住了！”小凳子用力点头。
两人蹲在地里，借着月光开始干活。
甄笑棠用柴刀刀背在地面上划出浅浅的沟壑，小凳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把种子一粒一粒点进去。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在荒芜的冷宫里拉出两道忙碌的影子。
“采女，”小凳子小声问，“这菠菜……真能长出来吗？”
“能。”甄笑棠头也不抬，“只要你别手抖把种子扔沟外头。”
“奴才没抖！”小凳子急了，“奴才稳着呢！”
“那就好好干。”甄笑棠划完最后一沟，直起腰揉了揉，“等菠菜长出来了，第一顿给你炒鸡蛋吃。”
小凳子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甄笑棠说，“前提是你能弄到鸡蛋。”
小凳子蔫了：“鸡蛋……杂役房一个月才发一个……”
“那就想办法。”甄笑棠拍拍手上的土，“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她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像是瓦片掉落的声音。
甄笑棠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宫西侧的墙头。
月光下，墙头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枯草在风里晃。
“采女？”小凳子也听见了，紧张地靠过来，“是不是……野猫？”
甄笑棠没说话，盯着墙头看了几秒，然后慢慢站起身，把柴刀握紧。
“小凳子。”
“奴、奴才在！”
“你现在，”甄笑棠压低声音，“慢慢往屋里退。别跑，慢慢走。”
小凳子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听话地一步一步往后挪。
甄笑棠握紧柴刀，朝着墙头方向走了两步。
“哪位朋友大驾光临？”她提高声音，“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冷宫虽然破，但茶水还是有的——虽然只是白开水。”
墙头静悄悄的。
只有风声。
甄笑棠眯起眼，继续往前走。
就在她距离墙头还有三米左右时——
“嗖！”
一道黑影突然从墙后窜起，凌空扑来！
甄笑棠想都没想，柴刀横劈过去！
黑影在空中诡异一扭，竟避开刀锋，轻飘飘落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上。
月光照亮那人的脸。
是个黑衣女子，二十出头，容貌普通，但眼神凌厉如刀。她右手反握一柄短刃，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淬过毒。
“甄采女好身手。”黑衣女子开口，声音沙哑，“可惜，今晚就得死在这儿。”
甄笑棠心里一沉，但脸上却笑了：“德妃派你来的？动作够快啊。”
黑衣女子不答，短刃在手里转了个圈：“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她动了。
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甄笑棠拼命往后仰，短刃擦着她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线！
疼！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女子的速度——根本不是普通宫女！是练家子！
“007！”她在心里狂喊，“有没有保命道具！快！”
【检测到宿主生命受到威胁！紧急预案启动！】007的声音也急了，【可赊账租借‘防身辣椒粉’一包，效果：致盲30秒，售价5积分！是否租借？】
“租！快！”
【积分不足！宿主当前积分：0！】
“赊账！先欠着！”
【赊账需支付50%利息，日结！是否确认？】
“确认！确认！！！”
几乎是同时，黑衣女子的第二刀到了！
这次直刺心口！
甄笑棠拼命往旁边滚，但还是慢了一步——
“噗！”
短刃刺进左肩！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咳！”甄笑棠一口血喷出来，但右手死死抓住黑衣女子握刀的手腕！
“你……”黑衣女子皱眉，想抽刀，却发现抽不动！
甄笑棠满嘴是血，却咧嘴笑了：“抓到你了。”
她左手猛地一扬——
一包红色粉末劈头盖脸洒向黑衣女子！
“什么东西！”黑衣女子下意识闭眼，但已经晚了！
辣椒粉钻进眼睛、鼻子、嘴里！
“啊啊啊——！”她发出凄厉惨叫，松开短刃，双手拼命捂脸，“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甄笑棠趁机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把人踹翻在地，然后抓起掉落的短刃，抵在黑衣女子咽喉。
“说！”她喘着粗气，肩膀血流如注，“谁派你来的！”
黑衣女子疼得满地打滚，但咬死了不吭声。
“不说？”甄笑棠把短刃往下压了压，刀刃割破皮肤，渗出血珠，“那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让你尝尝真正的瞎是什么滋味。”
“你、你敢……”黑衣女子声音发抖。
“我有什么不敢的？”甄笑棠笑了，笑容在月光下显得狰狞，“我都快死了，拉个垫背的不过分吧？”
黑衣女子浑身一僵。
“是、是德妃……”她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恐惧，“德妃让我来……让你永远闭嘴……”
“为什么？”甄笑棠问，“就因为我今天怼了她的人？”
“不、不是……”黑衣女子疼得抽气，“是因为……荷花池那件事……你知道得太多了……”
果然。
甄笑棠眼神冷了冷。
“她还想杀我几次？”她问。
“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黑衣女子咬牙，“德妃不会放过你的……”
“行。”甄笑棠点点头，“那你回去告诉她。”
她凑近黑衣女子耳边，一字一句：“想杀我，尽管来。但下次派点厉害的，你这种三脚猫功夫，不够看。”
说完，她起身，一脚踢在黑衣女子后颈。
黑衣女子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甄笑棠踉跄后退，靠墙坐下，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大口喘气。
“采女！采女！”小凳子从屋里冲出来，看到她满身是血，吓得魂飞魄散，“您、您受伤了！奴才去叫太医！”
“站住！”甄笑棠叫住他，“深更半夜，冷宫叫太医？你想让我死得更快？”
小凳子僵住：“那、那怎么办……”
“屋里墙角，”甄笑棠疼得直抽气，“有件旧衣服，撕了当绷带。再……再弄点盐水来……”
小凳子连滚爬爬冲回屋。
甄笑棠靠在墙上，看着地上昏迷的黑衣女子，又看看不远处那片刚播完种的地。
月光下，田垄整齐划一，等待发芽。
她突然笑了。
“007。”
【宿主请讲……】007的声音弱弱的，【刚才的辣椒粉……利息从明天开始算……】
“我知道。”甄笑棠喘了口气，“我问你，菠菜一般几天发芽？”
007沉默了两秒。
【正常情况5-7天。宿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甄笑棠看着那片地，眼神慢慢坚定，“就是觉得……得活到菠菜发芽那天。”
小凳子抱着撕好的布条和一碗盐水跑出来，手抖得厉害。
甄笑棠接过布条，咬咬牙，把短刃从肩膀上拔出来！
“嗤——”
血喷涌而出！
她闷哼一声，用布条死死按住伤口，然后接过盐水碗，直接往伤口上倒！
“呃啊——！”她疼得仰起头，脖颈青筋暴起。
小凳子吓得捂住嘴，眼泪哗哗往下掉。
盐水冲刷过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甄笑棠用布条一圈一圈缠紧，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脸色白得像纸。
“小凳子。”
“奴、奴才在……”
“把那个人，”甄笑棠指着地上昏迷的黑衣女子，“拖到后墙杂草堆里藏着。明天天亮前，她会自己醒。”
小凳子哆嗦着照做。
等他把人拖走又回来时，甄笑棠已经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菜地边。
月光下，她蹲下身，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摸了摸土。
“种子啊种子，”她低声说，“你们可得争口气，快点长。”
风吹过，土里的种子静悄悄的。
但甄笑棠知道，它们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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