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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确诊声带息肉的那天，家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违约金五百万，手术费五十万。

对于这个早已被我拖垮的家来说，是天文数字。

妈妈指着蜷缩在沙发角落戴着耳机的我，崩溃大哭：

“为什么当初哑的不是他！为什么一个是哑巴，另一个也要变成哑巴！”

弟弟林响摔门而去，临走前红着眼，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姐，如果那个意外险的受益人是我，该多好。”

我摘下耳机，耳机里其实没有歌。

自从五年前那场火灾我救出弟弟后，我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左手也再拉不了小提琴。

我看着桌上那份《意外伤害高额保单》，那是当初爸爸怕我这个残疾人以后没人养，咬牙买的，受益人是法定继承人。

我看了看藏在口袋里的抗抑郁药瓶。

我想，弟弟说得对。

只要一场意外，弟弟就能用钱治好嗓子，还能用我藏在琴盒里的歌，继续站在舞台上发光。

这一次，我真的不再烦你们了。

......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客厅压抑的争吵声顺着门缝，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卖房子？老林你疯了吗？卖了房子我们一家四口住哪儿？去睡大马路吗？”

妈妈的声音尖锐而崩溃，带着哭腔。

“那你说怎么办？违约金五百万，手术费五十万！把我们两个老骨头拆了卖了都不够！”

爸爸把烟灰缸砸得哐当作响，

“小响的嗓子不能拖！医生说越早手术恢复得越好。要是拖成了陈旧性病变，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妈妈的哭声断断续续，

“当初就不该心软……这几年为了给那个哑巴治抑郁症，为了给她做那只废手的手术，家里掏空了积蓄，要是那些钱还在……”

“行了！别说了！”

爸爸重重地叹了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小响的亲姐姐，当年火灾也是为了救小响才……”

“救了有什么用？救出来拖累全家一辈子！”

妈妈歇斯底里地吼道，

“早知道是现在这个光景，我宁愿当初……”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恶毒，她只是太累了，太绝望了。

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人，总是需要一个宣泄口的。

而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宣泄口。

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像个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是啊，我是个累赘。

我活着，除了给这个家制造负累，还有什么价值呢？

我摸了摸口袋，那里有我偷偷攒下的几百块钱。

是我之前故意少吃药，一点点抠出来的私房钱。

我趁着夜色，溜出门来到药店。

我站在柜台用手机打字给店员看：

【请问有最好的护嗓梨膏吗？要那种纯手工熬制的，对声带息肉有缓解作用的。】

店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罐。

“这个是老字号的，纯川贝和雪梨熬的，效果特别好，就是有点贵，要三百多。”

三百多。

几乎是我所有的积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