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分析室门外,潮湿阴冷的空气让陈默打了个寒噤,左臂伤口的钝痛也清晰起来。但这痛楚和寒意,反倒让他纷乱如麻的思绪沉淀了几分。他跟在李工和张工身后,向着更深处的洞库走去。
李工本名李长林,五十来岁,是基地里经验最丰富的无线电技师之一,早年曾在旧政府的电台干过,一双手因常年摆弄元器件而布满老茧和细小的烫伤痕迹。张工叫张振华,稍年轻些,三十出头,原来是学物理的,头脑灵活,点子多,但因为某些“历史问题”,一直不太得志,做些辅助工作。此刻两人都沉默着,只有胶鞋踩在积水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声在隧道里回响。
“陈技术员,”李长林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浓浓的疑虑,“你说的那法子……国外杂志?哪本杂志?具体怎么个被动侦测法?”
陈默心头一紧。他知道会面临质疑。“是……是战前偶然看到的一本美国《无线电实验家》合订本,”他含糊其辞,那个年代信息闭塞,很多杂志流传进来内容不全,正好可以遮掩,“上面提到过利用多个接收点,测量已知电台信号到达时间差,来反推信号源位置的理论。当时觉得新奇,就记下了些片段。”
张振华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时间差定位?这需要高精度的计时,还有复杂的计算。我们现在的设备……”他摇摇头。
“我知道很难,”陈默加快一步,走到两人侧前方,面对着他们,语气诚恳,“但首长说了,死马当活马医。我们不求精确坐标,只求大致方位和来向。接收设备,我们可以尝试改装缴获的美军AN/ARC-5机载电台,那东西灵敏度不错。计时……可以用改装后的秒表,多个点位同时手动触发,靠人的反应和后期核对来尽量缩小误差。计算……我们用手算,用算盘!”
李长林停下脚步,盯着陈默看了几秒,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手算?算盘?你知道那要算多少东西?一个点算错,满盘皆输!”
“所以我们需要最可靠的人,建立最简单的数学模型,反复核对。”陈默毫不退缩,“李工,张工,我们现在缺的不是复杂的理论,而是哪怕一点点预警的可能。敌人不会等我们准备好。我们每快一分钟,前线的战士,后方的物资,就多一分安全。”
张振华深吸一口气,似乎被“安全”两个字触动。他看向李长林:“李师傅,我觉得……可以试试。咱们仓库里,缴获的破烂电台零件不少,拼凑一下,也许真能弄出几个高灵敏度的接收头。至于计算……”他苦笑一下,“我大学那点解析几何和三角学,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用场。”
李长林沉默了片刻,终于重重叹了口气:“走吧。先去仓库。”
所谓的仓库,其实是洞库深处几个更大的、用原木和钢板简单加固的岔洞。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资,有码放整齐的弹药箱、成捆的军大衣、一袋袋炒面,也有堆积如山的破损武器、报废的汽车零件、炸毁的电台残骸,甚至还有几架摔得不成样子的飞机骨架,上面蒙着的帆布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里混杂着机油、霉味、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李长林显然对这里很熟,径直走向一个角落。那里堆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和铁皮箱,上面用中英文混杂地标注着“电台”、“电子管”、“电容”、“线圈”等字样,很多箱子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杂乱的零件。
“就这些了,”李长林拍了拍一个箱子,扬起一片灰尘,“都是战场上捡回来、修不好或者型号太杂没法用的。有些还能响,有些就剩个壳子。你们自己翻吧。”
陈默和张振华对视一眼,立刻动手。陈默忍着左臂的不适,用右手小心地翻找。他的眼前,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淡蓝色的微光只有他自己能看见。当他集中注意力观察某个零件时,界面上偶尔会闪过极其简短的提示:【高频陶瓷电容器,标称值100pF,实际损耗较大】、【五极管6AK6,阴极发射能力衰减约30%】、【中周变压器,初级线圈疑似部分短路】……
这些信息极其基础,但对于筛选可用的零件,无疑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些系统判定“状态尚可”的电子管、线圈、电容等挑出来,放在一边。
“咦?这个好!”张振华从一个满是油污的箱底,拖出两个相对完整的金属盒子,上面还有模糊的“AN/ARC-5”字样,“还真是机载电台的接收部分!外壳有凹陷,但里面的调谐旋钮和度盘好像没坏!”
李长林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这个能用。小心点,把里面的灰尘清干净,检查接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人几乎忘记了疲惫和饥饿,在昏暗的灯光和堆积如山的废旧零件中埋头寻找。陈默根据系统偶尔给出的提示和自己超前的知识,不仅寻找零件,还开始构思最简单的“系统”。
“我们需要至少三个接收点,”他一边将几根不同颜色的绝缘导线捋顺,一边对张振华说,“呈三角形布置,距离尽量远,地势尽量高,但不能暴露。每个点需要一台改装后的高灵敏度接收机,一个经过校准的秒表,一名可靠的观测员。观测员的任务是:监听特定频段——我估计敌人空地联络和轰炸机编队内部可能会用VHF频段——一旦听到可疑的、持续的噪音或通话信号,立即按下秒表,并记录下信号特征和大致强度。”
张振华已经在用一块破布擦拭一个锈迹斑斑的旋钮,闻言抬头:“秒表同步是个大问题。我们不可能给每个点配发绝对精确的钟。”
“用基准点。”陈默早有想法,“我们选定一个中心点,比如我们所在的洞库山顶某个隐蔽位置,作为基准接收点兼指挥所。每天早晚,约定精确时间,用无线电发一个极短的同步脉冲信号——就用我们自己改装的小功率发射机。各外围点收到后,立即校准自己的秒表。虽然还有误差,但能控制在较小范围内。”
李长林正小心地将一个电子管插进自制的管座,闻言插话:“同步脉冲信号……需要稳定可靠的发射源。我们现有的功率发射机要么太大太重不适合隐蔽架设,要么功率太小传不远。”
陈默的目光扫过仓库角落那堆更破旧的“垃圾”,那里有几个形状奇特、带有部分燃烧痕迹的金属部件。“李工,您看那几个……像是美制火箭弹或者航空炸弹上的零件吗?”
李长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走过去扒拉了几下,拎起一个扭曲的金属筒,一端有喷口:“像是火箭发动机的残骸,铝镁合金的,炸烂了。”
“不要发动机,”陈默走过去,仔细翻找,“我要它的尾翼稳定装置部分,还有壳体。如果能有未爆的战斗部引信部分更好……里面可能有精密的弹簧机构和击发计时装置。”
张振华也好奇地凑过来:“你要那个干嘛?做炸弹?”
“不,”陈默的眼神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大炮仗’。”
他解释道:“用相对完整的火箭弹壳体,填充我们自制的、燃烧稳定且能产生大量高温烟云的药剂——这个我可以想办法。在头部改造安装一个简单的电触发引信。当我们把它发射到足够高的空中爆炸时,产生的烟云信号,在几十公里外,只要天气不太差,各观察点用望远镜就能同时看到。这不就是最直观、最‘同步’的视觉信号吗?比无线电脉冲更不易被干扰,也更隐蔽——敌人只会以为是我们乱打的高射炮弹或者什么奇怪的战场烟雾。”
李张二人愣住了。用爆炸烟云做同步信号?这想法……粗野、简陋,透着一股子土坷垃里刨食的狠劲和奇思妙想。
“烟云能持续多久?高度够吗?风向影响呢?”李长林提出一连串问题。
“所以要实验,”陈默毫不犹豫,“药剂配比,发射角度,装药量。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远离基地的开阔地。现在就去向王副部长申请!同时,外围观测点的选址和人员培训也要立刻开始!”
王副部长听了他们这个“烟云同步信号”的奇葩方案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特批了少量火药和化学原料(有些甚至是修铁路开山剩下的),划定了基地后方一片荒芜的河滩作为实验场,并抽调了三名政治可靠、视力好、反应快的战士配合张振华,立刻出发去预选的三个山头建立观测点,并携带了改装好的接收机和秒表。李长林和陈默则带着几个帮手,开始在仓库里“攒”他们的“大炮仗”。
陈默成了实际上的技术核心。系统提供的“时代基础科技树(至1955年)”知识,在化学和简单机械方面给了他关键支撑。他知道如何用现有的简陋原料(硝酸钾、硫磺、木炭粉为主,添加少量他能找到的、能改变燃烧速度和烟尘特性的金属盐)配制相对稳定的固体推进剂和烟云剂。他知道如何利用火箭弹残骸的壳体,用钢锯和锉刀手工改造出简陋的发射管和稳定尾翼。他甚至设计了一个用废旧钟表发条和电池、电铃改装成的简易电触发引信。
没有精密仪器,全靠手感、经验和一次次微调。火药称重用破旧的戥子,混合搅拌就在铺了油布的泥地上进行,所有人都灰头土脸,手指被化学粉末和金属毛刺弄得生疼。陈默左臂的伤口因为频繁用力而再次渗血,他只是让卫生员简单加固了一下绷带,又一头扎了回去。
李长林从一开始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沉默的专注,最后是毫不掩饰的惊叹。他从未见过一个年轻技术员(尤其是据说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身上还带着学生气的陈默)对火药、机械和无线电有如此融会贯通、而且极其“实用主义”的理解。很多看似异想天开的点子,经陈默一解释,再用他那双虽然生疏但异常稳定灵活的手鼓捣几下,竟然真的有了雏形。
“陈工,你这手活儿……跟谁学的?”一次休息间隙,李长林忍不住问。
陈默正用一把小锉刀小心翼翼地打磨引信的接触铜片,头也没抬:“瞎琢磨,以前喜欢拆东西,也看过些杂书。”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是逼出来的。”
第一枚“烟云同步弹”在第二天傍晚试制完成。看起来丑陋无比:一个锈迹斑斑、带着凹痕的金属圆柱体,尾部焊接了几片歪歪扭扭的铁皮尾翼,头部用蜡密封着一个疙瘩瘩的引信装置。
河滩上,寒风凛冽。陈默、李长林和几个战士远远躲在掩体后。一根用钢管临时充当的简易发射架,斜指天空。
“准备……发射!”
陈默亲自按下了连接着电池和引线的开关。
“嗤——”
一道耀眼的火光从尾部喷出,推动着那丑陋的金属柱体猛地窜出发射架,歪歪扭扭地冲向暮色渐沉的天空,划出一道并不笔直、甚至有些摇晃的轨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火箭弹在空中爬升了大约三四百米后——
“轰!”
一声不算太剧烈的闷响,一团巨大的、灰白色中夹杂着黄褐色的浓密烟云在半空中炸开,迅速膨胀,在傍晚的天空背景下显得颇为醒目。烟云持续了大约十几秒钟,才开始被高空的气流慢慢吹散。
“成了!”一个年轻战士忍不住低呼。
陈默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松开,掌心全是汗。他看了一眼脑海中的系统界面,支线任务【争分夺秒】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
距离任务截止,还有不到两天。
而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当天夜里,三个观测点通过临时架设的电话线(部分路段甚至用的就是普通的被覆线,裸露着架在树杈上)传来了第一次“同步”报告。烟云信号被三个点几乎同时观测到(秒表记录的时间差在可接受的误差范围内)。简陋的三角测算模型第一次运行,虽然因为烟云位置本身不够精确导致结果偏差很大,但整个流程跑通了。
与此同时,针对敌军可能使用的VHF通讯频段的无线电监听,也在三个观测点悄然展开。战士们戴着耳机,在寒冷的山顶掩体里,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空气中可能飘过的、异样的电波。
第三天上午,天空阴云密布。
陈默和李长林守在作为基准点的洞库山顶隐蔽所里。这里架设着性能最好的那台改装接收机,以及与其他观测点联络的电话。张振华则在下面协调和计算。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仿佛凝固。陈默知道,根据王副部长之前传达的模糊情报,敌机很可能就在今天有所动作。
上午十点刚过。
山顶观测点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李长林一把抓起听筒:“喂?……什么?听清了?信号特征?……唔……持续多久了?……好!继续监听!记录精确时间!”
他捂住话筒,转头看向陈默,眼神锐利如鹰隼:“三点钟方向,偏北,距离……初步估算超过五十公里!接收点二报告,信号弱但有规律,像是编码通信!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己方信号!”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来了!
“通知各点,启动同步程序!准备烟云弹发射!”他沉声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命令通过简陋的电话网络迅速传达。基准点的小功率无线电发射机,向预设的“烟云弹”发射阵地发出了一个简短的电码指令。
几分钟后。
“咻——轰!”
又一枚粗陋的烟云弹在基地侧后方荒滩上腾空而起,炸开一团醒目的信号。
几乎就在烟云炸开的同时,三个外围观测点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报来了他们观测到烟云信号、并再次校准秒表的“基准时间”。
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陈默和李长林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秒表,耳朵竖起来,捕捉着电话里可能传来的任何新报告。
十一分钟。
“基准点报告!侦听到疑似敌轰炸机编队空地通话!信号增强!重复,信号增强!”
十五分钟。
“观测点一报告!目视发现高空可疑白点!数量……三个以上!方向与无线电测向基本吻合!”
十八分钟。
“观测点三报告!听到隐约的引擎轰鸣声!从西北方向来!”
情报像碎片一样汇集,在陈默的脑海中,与系统界面那冰冷的辅助计算功能(他还没舍得用那一小时)和手边的简陋地图、三角板、计算尺快速结合。误差很大,信息模糊,但一个大概的轮廓正在浮现:一个敌机编队,可能是B-29,正从西北方向,朝着基地及附近交通线扑来!速度、高度、大致路径……
“快!给指挥部报告!”陈默对着电话吼道,“预测敌机约二十五分钟后接近我核心区域上空!建议立即拉响防空警报!人员疏散!高炮单位做好迎击准备!重点警戒西北方向!”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第一次不是因为已经看到敌机或听到爆炸,而是基于一套如此原始、如此不靠谱的“预警系统”的推断,在基地和周边区域凄厉地响彻起来。
地下洞库、地面营房、仓库区、运输队……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在指挥员的怒吼中,迅速而有序地奔向最近的掩体。高射炮阵地上,炮手们摇动方向机和高低机,炮口齐齐指向西北方的阴霾天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二十一分钟。
天空传来低沉而遥远的轰鸣,由远及近。
二十三分。
几个小黑点穿透云层,出现在西北天际,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轮廓逐渐清晰——庞大的机身,高展弦比的机翼。
是B-29!

几乎就在敌机进入目视范围的同时,部署在侧翼山谷里的、那台由李长林带人紧急改装大功率发射机(核心部件来自一台摔坏的美军雷达车),按照陈默设定的粗略频段,猛地开机!
强大的、未经调制的噪音信号,像一股粗野的电磁乱流,朝着天空中的敌机编队冲去。
B-29编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规律的强烈电磁干扰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清晰有序的编队通话声里,传来了明显带着惊愕和恼怒的英语咒骂(通过监听频道隐约听到),编队队形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领航机似乎迟疑了一下,修正了原本可能更加精确的轰炸航线。
“轰!”“轰!”“轰隆!”
炸弹落下,地动山摇。但落点明显偏离了核心的洞库和物资堆积区,大部分砸在了更外围的山坡、荒地和已经初步疏散的备用场地上。浓烟烈火升腾,但关键的损失被降到了最低。
高射炮群猛烈开火,在空中炸开一团团黑烟。一架B-29的机翼似乎被破片击中,冒起了黑烟,脱离了编队,摇晃着向远处飞去。
空袭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敌机在丢完炸弹后,匆匆爬升,消失在云层中。
当解除警报的钟声敲响时,陈默瘫坐在山顶隐蔽所的冰冷土地上,后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湿透。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吗?
虽然预警还很粗糙,虽然干扰可能只起了部分作用,虽然敌机还是完成了投弹,但……他们提前知道了!他们做出了反应!他们干扰了敌人!他们可能保住了更多物资,减少了人员伤亡!
【叮!支线任务:争分夺秒,完成!】
【任务评价:良好(预警系统初步建立并产生实际效果;成功实施首次电子干扰)。】
【任务奖励发放:国运点+50。图纸:【简易火箭助推器设计图(初代)】已发放至系统存储空间。系统辅助计算时长:1小时(已叠加)。】
【当前国运点:150点。】
【警告:Observer-α状态波动。静默休眠周期可能出现不稳定迹象。建议宿主加速基础工业与防御科技积累。】
陈默看着脑海中浮现的文字,尤其是那“Observer-α状态波动”的字样,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和松懈,瞬间被更深的凝重和紧迫感取代。
他抬起头,望着敌机消失的西北天空,阴云尚未散去。
脚下的土地还在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这只是开始。一场更大、更遥远、更难以想象的挑战,那关于星空与未知的阴影,已然在不经意间,悄悄投下了一丝涟漪。
而他手中,除了这刚刚得到的150个国运点,一张简陋的火箭图纸,一小时系统辅助计算时间,以及身边这些在油污、算盘和废旧零件中奋力挣扎的同伴……
一无所有。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嵌进掌心。
不,并非一无所有。
他还有时间。还有这个刚刚点燃了第一簇微弱的、名为“预警与干扰”的火苗的时代。
以及,一个必须保卫的家园。
“陈工,”李长林走过来,脸上混合着疲惫、后怕和一种奇异的振奋,“指挥部来电,王副部长要见我们。还有……首长想看看,咱们那个‘大炮仗’,能不能……再做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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