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二年二月二十一日,淞沪。
李言是被炮弹掀起的泥土埋醒的。
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像是在水下。血腥味、焦糊味、硝烟味混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钻入鼻腔。
“连长!连长!你醒醒!”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喊。
李言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被硝烟熏得黢黑的脸,帽檐被弹片削掉一半,露出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是谁?
我不是在军工厂的实验基地吗?
脑子里像是有人用铁锤砸了一下,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李言,中央军第八十八师五二四团一营三连连长,二十四岁,黄埔六期毕业……
淞沪抗战……
日本人……
二月二十日下午,奉命坚守闸北宝山路一带,掩护主力撤退……
现在……是第二天黄昏?
又是一声巨响在不远处炸开,地皮剧烈震动。泥土、碎石、不知名的肢体碎块雨点般落下。
“鬼子又上来了!”有人嘶吼。
李言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一把德制毛瑟手枪,枪柄冰凉。他挣扎着从半埋的土坑里爬出来,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向外望去。
这一看,心彻底凉了。
眼前是一片人间炼狱。
街道早已面目全非,两旁的建筑要么被炸成废墟,要么在熊熊燃烧。尸骸遍地,国军灰蓝色军装和日军土黄色军服混杂在一起,浸泡在凝固的血泊中。
他的连队——不,现在只能称之为“残部”——剩下不到三十人,散布在不足百米的防线上。人人带伤,弹药将尽。
而对面,至少两个小队的日军正呈散兵线逼近,刺刀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他们移动得并不快,显然知道守军已是强弩之末。
“还有多少弹药?”李言嘶哑着问。
刚才唤醒他的那个兵——记忆中叫王铁柱,四川人——红着眼睛:“连长,子弹……每人不到十发了。手榴弹……还剩三颗。”
三十人,每人十发子弹,三颗手榴弹。
李言闭上眼睛。
按照历史,就在这里,就在今天,这个连队会全军覆没。而他——穿越而来的李言——会成为阵亡名单上的一个数字。
不。
绝不。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他是二十一世纪最年轻的军工博士,是参与过国家尖端武器设计的科研人员,他脑子里装着超越这个时代八十年的知识!
怎么能死在这里?
“系统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
“符合激活条件……”
“正在绑定‘振兴中华’系统……”
一连串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李言一怔。
金手指?真的有?!
“绑定成功。新手礼包发放:技能【基础枪械精通】、物品【波波沙冲锋枪设计图纸(简化版)】、积分100点。”
“当前任务:存活至今夜二十四时。奖励:积分500点,【初级身体素质强化】。”
“商城已开启,可使用积分兑换物品。”
简洁、直接,没有一句废话。
李言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和震撼,意念一动,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
简约的界面,分为【任务】、【技能】、【商城】、【图纸】四个模块。商城里的物品琳琅满目,从基础的粮食、药品,到枪械、弹药,甚至还有初级的生产线图纸。不过价格都不便宜——一把毛瑟手枪要50积分,一支汉阳造步枪要80积分。
而他手头只有100积分。
“连长!鬼子进五十米了!”王铁柱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波波沙冲锋枪,苏式经典,71发弹鼓,射速每分钟900发,近距离火力压制的王者。但这需要时间制造,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商城直接兑换武器,数量太少,杯水车薪。
那么……
李言的目光扫过战场,扫过那些牺牲士兵遗体旁的枪支,扫过日军尸体上的装备。
有了!
“铁柱,把还能动的弟兄都叫过来!”李言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快!”
不到一分钟,十七八个还能战斗的士兵聚集到李言身边。每个人都浑身血污,眼中带着赴死的决绝。
“听我说。”李言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们现在硬拼是死路一条,但我们可以让鬼子付出血的代价。”
他快速布置战术:“铁柱,你带五个人,把所有手榴弹集中,等我信号,往鬼子最密集的地方扔。”
“老赵,你枪法最好,带三个人上右边那栋没塌完的二层楼,专打军官和机枪手。”
“其余人,跟我来。”
李言带着剩下的八个人,匍匐着移动到一处相对完整的街垒后面。这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鬼子的。
“快,把鬼子身上的手雷都搜集过来!”李言一边说,一边从一具日军曹长尸体上解下两枚九七式手雷。
士兵们虽然不解,但看到连长镇定自若的神情,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希望。
很快,十二枚日式手雷堆在李言脚边。
“连长,这玩意儿咱们不太会使啊……”一个年轻士兵小声说。
李言拿起一枚手雷,快速讲解:“这是日军的九七式,引信在这里,拔掉保险销后,在硬物上磕一下,延时四到五秒。记住,磕完立刻扔出去,别在手里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光:“鬼子教咱们的,现在还给他们。”
就在这时——
“杀给给!”
日军指挥官军刀前指,两个小队近六十名日军,在机枪掩护下发起冲锋!
“打!”李言怒吼。
仅存的子弹泼水般射出,勉强压制了日军第一波冲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抵抗了。
日军显然也看出来了。他们不再谨慎推进,而是挺着刺刀,嚎叫着冲上来。
三十米。
二十米。
“手榴弹!”李言暴喝。
王铁柱那边,三颗国造手榴弹划出弧线,落入日军冲锋队形。
轰轰轰!
硝烟腾起,三四名日军倒地。
但这根本阻挡不住潮水般的进攻。
十米!
已经能看清鬼子狰狞的面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言动了。
他猛地站起身,左手握着一枚磕过的日式手雷,右手闪电般拔出毛瑟手枪。
砰!
一枪精准命中三十米外日军机枪手的脑袋。
几乎在同一时间,左手手雷抛出,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落向日军冲锋队形后方——那里,几名日军军官正挥舞军刀督战。
“卧倒!”李言大吼,同时扑倒在地。
轰!
爆炸的冲击波横扫街面。
李言不等硝烟散尽,再次跃起:“扔!”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将搜集来的日式手雷一枚接一枚扔出去。这些手雷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落点出奇地刁钻——不是扔向最前排,而是落在日军队形的中后段!
轰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将日军冲锋队形拦腰截断。前排的鬼子已经冲近,却失去了后续支援;后排的鬼子被炸得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楼上的!打!”李言又是一声令下。
二楼窗口,老赵和三名枪手冷静地扣动扳机。专挑军官、机枪手、旗手打。短短十几秒,四名日军军官倒地。
日军彻底乱了。
他们没想到守军还有如此凶猛的反击,更没想到对方会用他们的手雷,打出如此精准的战术配合。
“八嘎!撤退!暂时撤退!”幸存的日军小队长绝望地下令。
土黄色的身影开始潮水般退去,留下二十多具尸体。
街垒后,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退却的日军。
我们……打退了他们?
“赢了?”王铁柱喃喃道,声音颤抖。
“暂时赢了。”李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看似行云流水,实则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和勇气。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快,搜集弹药,救治伤员,加固工事!”李言强打精神下令,“鬼子不会善罢甘休,天黑前肯定还会再来!”
士兵们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
李言靠在残破的砖墙上,打开系统面板。

“成功击退日军一次进攻,击杀日军9人(含军官1人),奖励积分90点。”
“当前积分:190点。”
他毫不犹豫,点开商城,找到最急需的物品——
【7.92mm毛瑟步枪弹,一箱(1440发),积分60点。】
兑换。
瞬间,一箱沉甸甸的弹药凭空出现在脚边的废墟阴影中。
“铁柱,过来!”李言招呼道,“把这箱子弹分了,每人先补充三十发。”
王铁柱看到那箱崭新的子弹,眼睛瞪得滚圆:“连长,这……这是哪来的?”
“别问,执行命令。”李言沉声道。
士兵们领到子弹,脸上的绝望之色褪去不少。有了弹药,就有了继续战斗的资本。
李言看向西方天际。
残阳如血,将整个上海染成一片猩红。
距离午夜还有六个小时。
而系统的第一个任务,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满是硝烟的脸,扫过这片燃烧的土地,最后落在系统面板上那张【波波沙冲锋枪设计图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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