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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指挥抢险高烧四十度，急需那两支盘尼西林救命。

管着卫生所钥匙的丈夫，却把药给了隔壁村那个跳芭蕾舞的女知青。

只因那个女知青说腿上划了个口子，怕留疤不好看。

她眨巴着大眼睛对我丈夫放电：“向东哥，人家腿疼得走不动路了，万一以后跳不了舞，你养我吗？”

丈夫听得骨头都酥了，不仅把救命的消炎药给她涂伤口，还骑着二八大杠载着她去城里看电影，陶冶情操。

结果，公爹烧成了肺炎，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咳血而亡。

我给公爹穿寿衣，丈夫却一脸不耐烦地进来要把我拽走。

“宋红云，你爹死了是给国家省粮食，别在这哭丧着脸，晦气！”

“赶紧把扔了，别耽误我和爱梅晚上去大队部排练双人舞。”

他不知道，那破棉絮下盖着的，并非我的父亲。

而是被他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含恨而终的科长亲爹

“宋红云，把你那张哭丧的脸给我收起来！”

李向东一脚踹在大门上，震得屋顶落下一层灰。

灰尘落在公爹破损的脸上透着凄凉

我正在给公爹整理寿衣的领口，手被这一声巨响震得一抖。

李向东满身酒气地冲进来，身后跟着苏爱梅，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碎花裙子，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真晦气，怎么就把死人摆在正屋？”苏爱梅娇滴滴地抱怨，“向东哥，这味道好难闻啊，像是发霉的老鼠味。”

李向东听到“死人”两个字，晦气地啐了一口。

他走上前，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公爹在抗洪前线被落石砸中，面部骨折塌陷，后来又因为高烧感染，整张脸肿胀发紫，血肉模糊

“操！真他妈恶心！”

李向东指着尸体大骂：“本来长得就穷酸，摔成这副鬼样子，这的相貌真是连阎王爷都嫌弃！”

他笃定这就是我父亲宋清远。

因为在他心里，父亲干最脏最累的活，才会死得这么惨。

而他那个在省城当的亲爹，应该穿着皮鞋，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我站起身，挡在公爹面前，冷冷地看着他：“李向东，你看清楚，这到底是谁！”

李向东不耐烦地一挥手：“老子管他是谁！宋红云，我告诉你，赶紧把这晦气玩意儿弄走！”

“年底大队要评选回城名额，要是让人知道我家里死了个这玩意，不仅名额泡汤，连爱梅都要受牵连！”

“爱梅别怕，这就是个死掉老头子，一会我就让人把他扔出去。”

“宋红云，我不许你设灵堂，也不许你哭丧！要是把家里的财气挡住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我死死咬着嘴唇，。

“李向东，这是你爹……这是长辈！死者为大，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李向东嗤笑一声，“老子是根正苗红的农民，怕什么报应？”也就是你这种狗崽子才信这一套！”

我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这对狗男女。

李向东被我看毛了，恼羞成怒地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看什么看！赶紧把字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