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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声敲得震天响，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苏爱梅跳累了，正趴在李向东肩膀上喘气，汗水把脸都弄花了，像个小丑。

就在这荒唐达到顶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不是拖拉机那种突突声，而是只有大马力汽车才有的引擎声。

还不止一辆。

村民们纷纷回头，只见村口的土路上，扬起了漫天的黄尘。

两辆黑得发亮的红旗轿车，打着双闪，气势汹汹地开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在这个只有牛车和独轮车的山沟沟里，这种阵仗简直像天兵下凡。

李向东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他的脸激动得通红，整个人都在发抖。

“来了！来了！”他抓着苏爱梅的手臂猛摇，“肯定是县里的领导来看我们的样板戏了！我李向东要飞黄腾达了！”

他一把推开苏爱梅，整理了一下衣领冲到门口。

回头看见我还站着，他几步跨回来，按着我的脑袋就要往地上摁。

“跪下！快给你这死鬼爹磕最后三个头！领导来验收成果了！表现得高兴点！这是喜事！”

我顺势跪下。

但我跪的不是他，也不是即将到来的领导。

我跪的是那草席里受尽屈辱的公爹。

“爸，儿子不孝，儿媳给您讨公道来了。”我在心里默念。

车队在院门口急刹停住。

第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神色肃穆，不怒自威。

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天哪，省里的领导都来了！我的面子这么大？”

他还没来得及迎上去，第二辆车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毛呢大衣，戴着围巾，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下来。

李向东正准备喊“领导好”，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那个老人，长得岳父，一模一样。

那是我的亲爹，也是即将恢复职位的宋教授。

李向东大脑一片空白，指着我爹结结巴巴：“你……你……你是人是鬼？”

我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

当他看到那挂满红绸的灵堂，看到那被随意丢弃的草席，看到满地的瓜子皮和碎药瓶时。

老人的手颤抖了。

“畜生！”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

我爹指着李向东，气得胡子都在抖：“死者为大。你竟敢如此糟践人！”

李向东彻底懵了。

他看了看我爹，又转头看了看院子中间那具被他吐过口水踩断过腿的尸体。

“你在这，那……那躺着的是谁？”

全场只有风吹动红绸的哗哗声。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我从怀里掏出一直藏着的公爹的遗像。

那是公爹年轻时穿着部队的照片，英姿勃发，眼神坚毅。

我把遗像举过头顶，一步一步走到李向东面前。

“李向东，你看清楚了。那个被你为了讨好野女人抢走救命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含辛茹苦把你养大，隐姓埋名的大英雄，你的亲爹，李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