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劫后余生的五人,如同惊弓之鸟,僵立在由无数奇珍异宝堆砌而成的、流光溢彩的石室里。黄金熔铸的金砖随意垒放,白银元宝散落如瓦砾,但更夺目的是那些自行发光的宝物:大如拳头的夜明珠镶嵌壁间,投下清冷光辉;各色硕大的宝石——炽烈的鸽血红、深邃的帝王绿、幽远的深海蓝、璀璨的猫眼黄——或嵌于精美绝伦的金器玉器之上,或盛放在巨大的玉石箱奁之中,散发出梦幻迷离的七彩莹光,将这座地下宫殿映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然而,这足以令任何世人疯狂的珠光宝气,却丝毫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如铁的阴霾。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奢华,仿佛都被石室正中央那唯一的存在所吸纳、所镇压。那里,一座高出地面的汉白玉圆形平台洁白无瑕,平台上,安放着一口巨大得异乎寻常的水晶玉棺。棺椁通体由罕见的水晶与某种温润白玉融合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却又奇异地无法一眼望穿内部,只能隐约窥见一个模糊的、安详躺卧的人形轮廓。棺椁表面,雕刻着繁复到极致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图案,其间穿插着无数难以辨识的古老符文和虬劲苍莽的神兽图腾,每一道刻痕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水晶玉质在四周珍宝光芒的折射下,晕染出一圈七彩的光霭,使得整个棺椁笼罩在一层神圣、神秘而又令人心悸的威严之中。它卓然独立于这世俗的财富之海,仿佛一位沉睡的帝王,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不容侵犯的绝对主权。一种难以形容的庄严肃穆之感,混合着无形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弥漫在空间的每一寸角落,将方才劫后余生的些微庆幸和痛失同伴的巨大悲伤,都暂时强行压制了下去。
萧时峰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或许是岩壁,或许是被金砖掩盖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不仅仅是缺氧,更是心灵上的重创。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盯着那口水晶玉棺,眼神中没有半分即将揭开家族千年秘密的狂喜,只有如同深渊般的负罪感和一种越来越清晰的不祥预感。志仁老祖被岩石瞬间挤压碾碎时爆开的血雾,坤心叔肩胛骨碎裂、血肉模糊的惨嚎,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耳边回响。是他们两人的性命,铺就了这条通往此地的血路。这棺椁中沉睡的昭明太子,究竟是家族的荣耀,还是更深的诅咒?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禇慧群。
禇慧群倚在一个装满珍珠玛瑙的玉石箱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灵动的眼眸和那昨天在时峰面前坚定阅历,此刻都写满了惊魂未定和深切的忧虑,尽管她身怀武艺。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当察觉到萧时峰的目光,她抬起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一瞬间,萧时峰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后怕,有一丝愧疚,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做了错事被撞破的慌乱。她迅速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动。这细微的异常,像一根刺,轻轻扎了一下萧时峰本就紧绷的神经,但他此刻无暇深究。
另一边,萧志金老祖的状况更令人担忧。他踉跄着倒退几步,枯瘦的脊背重重撞在一堆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浑然未觉。浑浊的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布满深刻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沾满尘土和血渍的前襟上。他失神地望着那面已经严丝合缝、散发着莹莹光辉的玉壁,目光似乎穿透了玉石,回到了片刻之前那地狱般的景象——萧志仁老友在那狭窄洞口骤然闭合时,脸上那极致惊恐、绝望乃至来不及完全展开的扭曲表情;萧坤心半个身子被夹碎,鲜血喷溅,却仍用最后气力嘶吼着让他们快走的惨状……这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罪过……罪过啊……”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掌,死死抓住一块边缘锐利的金砖,指甲因极度用力而崩裂,渗出鲜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将那冰冷的金属越攥越紧,似乎想从中汲取一丝力量,抑或是想用肉体的痛苦来掩盖灵魂的崩溃。“列祖列宗……我萧志金……糊涂啊!是家族的罪人……万死难赎其罪!”巨大的悔恨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从脊椎骨窜上,紧紧缠绕住他的脖颈,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乎要窒息而亡。他一生恪守族规,以维护家族传承为己任,却不想临老昏聩,竟间接促成了秘室的损毁和长老惨死的惨剧!
然而,与这弥漫在萧时峰、禇慧群和萧志金老祖之间的沉重悲痛与负罪感形成尖锐对比,甚至显得格外刺耳的,是来自石室另一角的、几乎无法抑制的狂喜与贪婪的爆发。
“成了!哈哈哈!老天爷!终于成了!我们成功了!”萧时臣原本因为极度恐惧和目睹惨状而扭曲变形的脸,在确认那夺命玉壁彻底关闭、暂时安全无虞后,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瞬间被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喜悦所取代。之前对先祖棺椠的那一丝敬畏,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不再看那口令人压抑的水晶玉棺,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他的双眼,如同最贪婪的饿狼,迸发出骇人的精光,极度亢奋地扫视着周围——那堆积如山的金砖银锭,那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硕大宝石,那精美绝伦的古代艺术品……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最强烈的迷幻药,让他瞬间忘记了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线,忘记了两位族老的惨死。
他张开双臂,动作夸张得有些滑稽,似乎想要将这满室的、足以买下一个王国的珍宝尽数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欲望的灼烧而变得尖锐、扭曲,甚至破了音:“老徐!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做梦!这些……这些全都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发财了!我们发大财了!”他反复强调着“我们”和“我们的”,仿佛已经将这些无主之物视作了囊中之私产。
被称为“老徐”的徐助理,此刻脸上那惯常的、几乎让人忽略其存在的沉默和低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历经风霜的秃鹫看到腐肉般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贪婪。他并没有像萧时臣那样失态狂呼,但那双隐藏在平常姿态下的眼睛,此刻却精光四射,冷静得可怕,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地扫过每一堆珍宝,评估着它们的种类、成色、数量以及可能的市价,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难以估量的财富总值。嘴角那难以察觉的微微勾起,泄露了他内心同样汹涌的狂潮。听到萧时臣的话,他低沉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仿佛一盆冷水,想要浇熄萧时臣过度沸腾的欲望,却又更像是将这股欲望引向更明确的目标:“董事长,稍安勿躁。定力,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定力。”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最终精准地定格在那口散发着七彩光霭的水晶玉棺上,缓缓说道:“眼前的这些黄白之物、珠宝玉石,固然是惊世的财富,足以富可敌国……但是,依我看,这满室珍宝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那棺椁里面的——那件东西的价值。”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时臣记忆中最为贪婪的那个匣子。“对!对!对!”萧时臣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点醒了最重要的事情,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脸上因为兴奋和贪婪而涨得通红,眼中爆发出比看到金山银山更加炽热的光芒,“金丝玉衣!昭明太子的金丝玉衣!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几乎是手舞足蹈起来,唾沫横飞地喊道,“传说那是用天外陨玉和千年寒金丝编织而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能保尸身万年不腐!是无价之宝!真正的无价之宝!只要拿到它,别说填补集团那该死的窟窿,就是……就是买下半个南洋都绰绰有余!不!是整个南洋!”他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幻想之中,那动作、狂妄、声音都是一种变态,与他入秘馆前的形象毫不相干,这是他的本性,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凭借这件宝物呼风唤雨、屹立在世界之巅的场景。
他猛地抓住徐助理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急切地催促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老徐!还等什么?快想办法打开它!快把玉衣拿出来!快啊!”此时的萧时臣,已经完全被贪婪的欲望所主宰,平日里或许还有的几分掩饰和虚伪,此刻已荡然无存。
这赤裸裸的背叛宣言和极度贪婪的丑态,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了萧时峰和萧志金老祖的头顶!“时臣!你……你刚才说什么?!”萧时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最可怕的话语。他猛地从岩壁旁挺直身体,向前踏出一大步,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声音都变了调,厉声喝道,如同雷霆在这珍宝库中炸响,“什么集团窟窿?!什么金丝玉衣?!你操办这次家族盛会,信誓旦旦说是为了探寻家族起源之谜,告慰先祖在天之灵,难道……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窃取祖宝?!”
与此同时,萧志金老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气得浑身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直那佝偻的身躯,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萧时臣,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望,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发出一声泣血般的悲鸣:“逆子!你这个数典忘祖的逆子!你……你竟然……你竟然是为了盗取祖宝?!你竟然利用全族对你的信任,利用这庄重的家族大会,行此鸡鸣狗盗、欺师灭祖之事?!志仁兄……志仁兄他……他死得冤啊!他是被你骗来送死的啊!” 想到萧志仁临死前的惨状,老人更是痛彻心扉,几乎要晕厥过去。
萧时臣此刻早已被贪婪的欲望彻底吞噬了理智和人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之情、长辈之尊、家族之义。他听到两人的质问,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极其刺耳和讥讽的嗤笑,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和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我的好兄弟!我尊敬的老祖宗!”他语带嘲讽,刻意拉长了音调,仿佛在教训两个不懂事的孩童,“你们醒醒吧!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了!什么狗屁家族起源?什么告慰先祖英灵?那都是说出来骗鬼的漂亮话!是让你们这些老古董、榆木疙瘩心甘情愿来送死的幌子!”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扭曲:“萧氏集团?早就他妈的是一个空架子了!外强中干!资金链断裂多久了你们知道吗?欠下的债务,利滚利,早就是个天文数字!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压死一百遍!要不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我会把我最后那点老本都砸进来,搞这个什么的家族盛会,处心积虑地把你们这些‘德高望重’的族老骗过来,就是为了打开这个鬼地方?”
他猛地指向那口水晶玉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探寻秘密?狗屁!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还债?只有真金白银!只有这棺椁里的金丝玉衣才能救萧家!不,是救我萧时臣!只要拿到这件绝世珍宝,我就能彻底翻身!就能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还能得到更多!更多!” 他几乎是在嘶吼,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说到这里,他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残忍,瞥了一眼那面夺去两条人命的玉壁,冷哼一声,毫无人性地说道:“至于死了人?哼,那是他们自己命不好,运气差,怪得了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以来,哪个成就霸业的人脚下不是白骨累累?要怪,就怪他们命该如此!”
徐助理此时也阴恻恻地开口帮腔,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试图“理性”粉饰罪恶的虚伪:“时峰兄弟,志金老祖,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执着于那些虚名和形式,还有何意义?董事长这么做,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未尝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让萧家免于破产覆灭的耻辱,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吗?”他话锋一转,目光也投向了水晶玉棺,语气充满了诱惑和冷酷:“这金缕玉衣,乃是国之重器,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棺椁之中,不过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让它重现天日,在懂得其价值的人手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岂不是更好?物尽其用嘛。”他甚至还假惺惺地补充道,仿佛施舍一般:“至于不幸罹难的志仁老祖和坤心兄,我们出去之后,一定会风光大葬,多请高僧道士做法事,多烧纸钱元宝,保证他们在下面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这,总对得起他们了吧?”
这番颠倒黑白、冷酷无情到极点的言论,彻底点燃了萧时峰心中压抑的怒火和萧志金老祖无尽的悲愤。石室之内,刚刚平息不久的紧张气氛,瞬间再度绷紧,剑拔弩张,一场因贪婪而起的激烈冲突,已是在所难免!而这满室的珍宝,这神圣的棺椁,都将成为这场人性悲剧的冰冷见证者。
“无耻!”萧时峰这一声怒吼,并非仅仅出自喉咙,更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而出,带着血丝的嘶哑,在这珠光宝气的密闭石室内轰然炸响,震得空气都仿佛泛起涟漪。他双目赤红,眼球上布满血丝,那不是疲惫,而是极致的愤怒与信仰崩塌带来的冲击。他一直以为萧时臣这个人模人样的董事长,不过是性格上有些浮躁、急功近利,被家族生意压得有些失了方寸,却万万没有想到,在那张看似焦虑的面具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卑劣歹毒、视人命如草芥的祸心!为了钱财,他竟然能如此处心积虑,精心策划这样一场弥天大谎,利用家族血脉亲情作为诱饵,将信任他的族人、甚至是德高望重的族老,一步步骗入这绝天绝地的死境!志仁老祖和坤心叔的惨死,那飞溅的鲜血、碾碎的骨骼、绝望的呼喊,此刻都成了控诉萧时臣罪行的血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时峰的心上!
“我绝不会让你们玷污先祖安眠之地!更不会让你们动这棺椁一分一毫!”萧时峰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向前迈出一步,虽然身形因为之前的消耗和此刻的悲愤而有些摇晃,但脊梁挺得笔直,如同孤松面对暴风雪,守护着身后那口水晶玉棺,守护着家族最后的尊严与底线。
萧时臣脸上那最后一丝伪装也被彻底撕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凶戾和讥诮。“萧时峰!”他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刺耳,“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现在在这里,拳头大就是道理!我说了算!”
他猛地一挥手,如同发号施令的军阀,对着正在快速移动的徐助理吼道:“徐助理!别管他们!动手!快把东西拿出来!”

徐助理闻声,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反而速度更快。他不再废话,那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背景板般的身影,此刻竟展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如同鬼魅般的敏捷。他没有愚蠢地直接冲向那明显布满玄机的水晶玉棺,而是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如同踏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快速在石室四周游走起来。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珍宝,但焦点却并非金银本身,而是镶嵌在其间的一些看似随意、实则可能暗藏玄机的宝石排列、金属纹饰,甚至是地面上某些不起眼的缝隙和凹凸。他的手指,枯瘦却异常稳定,时而如蜻蜓点水般在某颗硕大的蓝宝石上轻轻一按,时而又如重锤敲击般在一条金砖镶嵌的龙形纹路上重重一叩,时而又在某个看似天然形成的岩石凸起上反复摩挲。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在这充满财富与死亡气息的空间里回荡:“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这竟是深奥无比的易经八卦口诀!而且,随着他每念出一个卦象,每完成一次敲击或按压,石室内对应方位上的珍宝,其散发出的微光便会产生一丝极其细微、却能被敏锐感知到的波动!或是夜明珠的光晕微微一荡,或是某颗红宝石的光芒骤然亮起一瞬,或是某个角落的金属器皿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整个石室那原本相对稳定的气场,开始以一种难以捉摸的方式流转、变化,仿佛一个沉睡的庞大机关正在被逐渐唤醒!显然,徐助理对此地机关的了解和研究,早已达到了一个极其精深的程度,绝非临时抱佛脚可比,其造诣甚至可能远超寻常的易学之士!他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志在必得!
“拦住他!不能让他得逞!”萧时峰看得心惊肉跳,他懂得其中关窍,但也明白绝不能让徐助理继续下去。他大喝一声,也顾不得许多,就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阻止。
“兄弟!对不住了,你别难为我!”萧时臣却狞笑一声,如同一堵厚实的肉墙,精准地挡在了萧时峰的面前。他虽然体型富态,平日显得有些养尊处优,但此刻在即将到手的惊天财富和极度贪念的刺激下,身体里仿佛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和狠辣。他竟是不闪不避,一记毫无花哨、却势大力沉的黑虎掏心,拳头带着恶风,直直朝着萧时峰的面门砸来!速度快得惊人!
萧时峰心中又惊又怒,他终究是刚从学堂出来不久,虽有些体能,但何曾经历过如此直取要害的亡命搏杀?仓促之间,他下意识地侧身想要躲避,但萧时臣这一拳来得太快太猛,他终究慢了一线!“砰!”一声闷响,拳头擦着萧时峰的脸颊而过,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但更糟糕的是,萧时臣似乎早有所料,拳头落空的瞬间,化拳为爪,五指如同铁钳,一把死死扣住了萧时峰试图格挡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萧时峰感觉腕骨几乎要碎裂!
“你……!”萧时峰又惊又怒,试图挣脱,但萧时臣的手如同长在了他手腕上,纹丝不动。萧时臣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另一只手也探出,抓向萧时峰的肩膀,“在家族文化上我或许不如你,但论起这种下三滥的厮打,你还嫩了点!老子在外面应付那些要债的混混的时候,你还在学堂里之乎者也呢!”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或者说,是萧时臣凭借着更丰富的街头斗殴经验和一股狠劲,牢牢缠住了萧时峰。萧时峰心中悲愤交加,既痛恨萧时臣的背叛和残忍,又担忧棺椁被开启,出手之间不免带上了情绪,章法有些紊乱。而萧时臣则是状若疯虎,完全不顾什么体面和招式,撕、抓、挠、咬,甚至用头撞,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只有一个——死死缠住萧时峰,为徐助理争取宝贵的时间!
“时臣!畜生!住手!你会遭天打雷劈的!列祖列宗在上看着你呢!”萧志金老祖看得目眦欲裂,气血翻涌,他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分开扭打的两人,阻止这场同室操戈的悲剧。但他年老体衰,加上接连目睹族老惨死、家族丑恶暴露,悲痛过度,刚颤巍巍地迈出两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只能勉强扶住旁边一箱滚落的银锭,大口喘息,老泪纵横,徒呼奈何。
而此刻,褚慧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显露出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般的挣扎与痛苦。她的身份是萧时臣高薪聘请的安保经理,负责此次行动的“安全”和“顺利”,萧时臣集团的巨大报酬,对她而言是一笔无法忽视的财富。然而,在这短短两日的相处中,特别是与萧时峰这个温润儒雅、心怀家族的年轻人交谈接触后,一种微妙而真挚的情愫,早已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她欣赏他的担当,心疼他的压力,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与自己这个漂泊之人所渴望的某种安定与温暖。
萧时臣的真正目的,她之前并非毫无察觉,一些蛛丝马迹和萧时臣偶尔流露的急切,都让她有所猜测,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冷酷、血腥,完全超出了底线!此刻,一边是雇主的严令和触手可及的巨大利益诱惑,另一边是良知的谴责和对萧时峰那份刚刚萌芽却已深植的情感的拉扯,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看到萧时峰被状若疯虎的萧时臣死死缠住,险象环生,而徐助理的破解似乎已到了关键时刻,她心急如焚,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而不自知。
“禇教练!”徐助理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提醒,“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拦住志金老祖,别让他过来碍事!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这话如同三九天的冰水,兜头浇下,让禇慧群猛地一个激灵,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她看了一眼面目狰狞、如同赌徒般疯狂的萧时臣,又看了一眼在厮打中苦苦支撑、嘴角已然溢血的萧时峰,最后,目光落在了摇摇欲坠、悲愤欲绝的萧志金老祖身上。雇主冷酷的威胁、利益的权衡、对自身处境的担忧……最终,这些现实而冰冷的因素,暂时压过了她心中那份柔软的情感。
她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绝,最终还是挪动了仿佛有千斤重的脚步,挡在了萧志金老祖的面前,低下头,不敢看老人那失望透顶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艰涩地说道:“老祖……对不住……请您……请您别再过去了……”
“你……慧群!你……连你也要助纣为虐吗?!”萧志金老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他曾颇为欣赏的干练女子,眼中充满了比面对萧时臣背叛时更深的失望和痛心,仿佛心中最后一点对人性的信任也崩塌了。
就在这时,徐助理似乎终于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个“眼”!他停在了水晶玉棺头部的位置,那里棺盖上雕刻着一个极其繁复、却蕴含至理的太极八卦图,但诡异的是,象征阴阳本源的两颗鱼眼处,却是两个深邃的、如同瞳孔般的空洞。徐助理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贴身内袋里,珍而重之地掏出两枚物事——那并非是普通的石子,而是两枚约莫指甲盖大小,一枚漆黑如墨,一枚莹白如雪,表面光滑无比,却隐隐有能量流转的奇特磁石!显然是经过特殊秘法炼制而成的破阵之物!
“阴阳归位,太极轮转!开!”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疾喝,如同下达最终判决。同时,双手快如闪电,将那一黑一白两枚磁石,精准无比地、稳稳地按入了太极八卦图那空缺的阴阳鱼眼之中!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心头敲响的机括声,从棺椁内部传来!那声音虽小,却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让石室内所有正在发生的一切——扭打、对峙、悲愤——都为之瞬间一滞!紧接着,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整个水晶玉棺,猛地发出了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之声,那声音不像金属,更像是什么古老的庞然大物从沉睡中苏醒的呼吸!棺盖与棺身那原本严丝合缝的接缝处,那些雕刻着的、原本黯淡的日月星辰、神秘符文,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依次由内而外,亮起了流光溢彩的光芒,如同一条光蛇沿着预定的轨迹急速游走!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重达不知几千斤、看似浑然一体的水晶玉棺盖,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中,竟然真的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后滑开了一道窄窄的、却足以窥见内部黑暗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复杂的气息瞬间从缝隙中汹涌而出!那不再是单纯的腐朽之气,而是混合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定魂安神的冷冽药香,以及一种沉积了无数岁月、古老到令人心颤的尘埃味道!昭明太子,这位历史中的人物,他的安眠之所,终于被后世不孝子孙以最不堪的方式,强行撬开了一丝缝隙!
“棺椁开了!真的开了!哈哈哈!”萧时臣见状,狂喜之色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他猛地一把推开已然有些力竭的萧时峰,也顾不上再纠缠,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双眼放光,就要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棺椁缝隙!“混蛋!给我站住!”萧时峰虽然被推开,踉跄几步,但看到棺椁真的被开启,目眦欲裂,家族荣誉感和对先祖的敬畏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他不顾一切地再次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了萧时臣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向后拖拽,“我绝不会让你这孽障得逞!绝不!”
“放开我!萧时峰!你他妈找死!”萧时臣眼见宝物近在咫尺却被阻拦,彻底暴怒,拼命挣扎,反曲手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猛击萧时峰的背部、肋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徐助理眼神一寒,杀机毕露!棺椁已开,最后障碍就是眼前这几个人了!他不再关注那缓缓开启的棺椁和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而是悄无声息地、如同暗夜中的毒蛇,从高帮登山靴的靴筒内侧,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刃口带着诡异暗纹的军用匕首!显然,他早有准备,而且决心已定!为了这惊世的宝藏,他丝毫不介意让这先祖的安眠之地,再多染上几条至亲的鲜血!
“时峰小心匕首!”一直用眼角余光死死关注着徐助理动向的禇慧群,在看到那抹寒光的瞬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再也顾不得什么雇主命令、什么利益权衡,失声惊呼,一直压抑的情感如同火山般爆发!她身形如电,竟然后发先至,直扑正要向萧时峰下毒手的徐助理!
徐助理见禇慧群果然反水,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阴鸷和杀意,冷哼一声:“自寻死路!”手中匕首毫不留情,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再是直刺,而是刁钻狠辣地划向禇慧群持械(如果她有)的手腕,意图先废掉她的战斗力!
禇慧群虽为女子,但身为安保教练,身手确实不凡!面对如此狠辣的攻击,临危不乱,腰肢如同无骨般猛地一拧,险之又险地避过锋刃,同时一记迅捷如风的手刀,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劈向徐助理持刀的右手手腕!徐助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禇慧群的身手如此利落,但他经验老辣至极,手腕一翻,匕首如同活物般变招,格挡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然成爪,掏向禇慧群的咽喉!招式阴狠毒辣,完全是奔着取命而去!两人顿时战在一起!身影在堆积的珍宝之间快速闪动、交错,拳脚相交声、匕首破空声不绝于耳。禇慧群武艺高强,身形灵动,招式正统而凌厉;徐助理明显是深藏不露,此刻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平时表现,招式诡异阴狠,经验丰富,每一招都攻向要害,一时间,两人竟斗得难分难解,凶险异常!
而另一边,萧时峰与萧时臣的生死角力,也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棺椁的开启,如同吹响了最后决战的号角!
而另一边,萧时峰与萧时臣的扭打,早已脱离了简单的拳脚相向,演变成了一场意志、仇恨与生存欲望的惨烈角力。萧时峰虽然格斗技巧不如常年在外奔波、手段更接地气的萧时臣,但他胜在年轻,气血阳刚,尤其是此刻,目睹族老惨死、家族尊严被践踏的滔天愤怒,如同火山在他体内爆发,激发出了远超平时的力量与韧性!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们的先祖!是萧家的根啊!”萧时峰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扭曲变形。
他一个迅猛的突进,不顾萧时臣抓向他肩胛的手指,用额头狠狠撞向对方面门!萧时臣没料到他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打法,鼻梁一阵酸麻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抓住萧时峰肩膀的手不由得一松。
就这电光火石的空隙,萧时峰腰腹发力,使出一个看似笨拙却极其有效的摔跤动作,借着萧时臣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拧一绊!
“砰!”萧时臣那富态的身躯重重砸在冰冷坚硬、散落着碎宝石的地面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萧时峰毫不迟疑,如同扑食的猎豹,瞬间骑跨在萧时臣的肚腹之上,将他死死压住!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密集的雨点,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向萧时臣那张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这一拳,为了被你骗来送死的志仁老祖!”“这一拳,为了死不瞑目的坤心叔!”“这一拳,为了萧家列祖列宗的颜面!”“这一拳,为了你泯灭的良知!”
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骨骼与皮肉碰撞的闷响和萧时峰泣血般的控诉。萧时臣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鼻鲜血长流,牙齿都松动了几颗,眼前阵阵发黑。然而,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他眼神中的疯狂和贪婪,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愈发炽盛和怨毒!
“为什么?嗬……嗬……”萧时臣吐出一口血沫,嘶哑地狂笑起来,那笑声混合着血腥气,显得异常可怖,“为了活出个人样!为了不再看人脸色!为了那个早就该倒闭、却像吸血鬼一样拖着我一起下地狱的萧氏集团!”
他猛地抬起还能活动的膝盖,狠狠顶在萧时峰的后腰!萧时峰吃痛,身体一僵,挥拳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缓。
“你清高!你了不起!”萧时臣趁机嘶吼,双手死死抓住萧时峰砸下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肉里,“你是天之骄子,家族希望!你知道我为了维持那个破集团,在外面像条狗一样陪笑脸、求爷爷告奶奶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那些债主堵在门口,扬言要砍死我全家时,我他妈有多绝望吗?!”
巨大的屈辱和不甘,混合着对财富的极度渴望,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一个翻滚,如同垂死挣扎的巨蟒,竟凭借着体重的优势和一股蛮力,将因腰部受创而力道稍减的萧时峰从身上掀翻了下去!两人再次如同纠缠的野兽,在布满珍宝和尘埃的地面上疯狂滚动、撕打!拳头、肘击、膝盖、甚至牙齿都成了武器。他们从汉白玉平台的边缘,一路扭打,撞翻了盛放珍珠的玉盘,踢散了堆积的金锭,在无数价值连城的珍宝上留下厮打的痕迹和斑斑血迹,最终,滚落平台,重重地撞在了那面一直散发着莹莹光辉、神秘莫测的玉壁之下!
冰冷的玉壁触感传来,让杀红了眼的两人都微微一震。而就在他们身旁不远,萧志金老祖将这场兄弟相残、人性尽丧的惨剧尽收眼底。他看着萧时臣那疯狂贪婪的扭曲嘴脸,看着萧时峰悲愤绝望的拼死反抗,又望向那口正在缓缓开启、仿佛在无声嘲讽着后世子孙不肖的水晶玉棺。耳边,是拳拳到肉的闷响,是萧时臣野兽般的嘶吼,是萧时峰泣血的质问,还有另一边,禇慧群与徐助理匕首碰撞的尖锐厉啸,以及因受伤而发出的痛哼……
这一切声音,交织成一曲家族覆灭的悲歌,狠狠撞击着老人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家族千年的守护,数代人的心血与期望,难道最终换来的,就是在这冰冷的墓穴之中,为了区区财货,落得个同室操戈、手足相残、长老惨死的结局吗?
无尽的悔恨,如同最浓烈的毒药,瞬间淹没了他。如果不是他当初心存侥幸,如果不是他不够坚决,如果他能早些看穿萧时臣的狼子野心……志仁兄不会死得那么惨,坤心侄不会血溅五步,时峰这孩子也不会……一切的根源,似乎都在于他的糊涂,他的软弱!
“列祖列宗……志仁兄……坤心侄……我萧志金……无颜再见你们啊!”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长啸,那啸声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怆、绝望和自责。他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了那箱银锭的支撑,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是进行某种自我惩罚的献祭,将布满皱纹的额头,对准了身旁那坚硬无比、棱角分明、由无数金砖垒砌而成的墙壁,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砰——!”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打击声都要沉闷、都要惊心动魄的巨响,在石室内炸开!那不是简单的撞击,更像是西瓜爆裂的声音。鲜血和些许灰白的浆液,瞬间喷射出来,在金光灿灿的墙壁上,涂抹出一幅极其惨烈、令人作呕的图案。萧志金老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倒,在冰冷的金砖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最终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他那双曾经充满睿智、此刻却只剩下无尽悔恨与空洞的老眼,至死都圆睁着,望着石室顶部那虚幻的、由珍宝光芒构成的“天空”。
这位萧家辈分最高、一生恪守族规、将家族荣誉视为生命的老人,最终,以最惨烈、最屈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带着对过往无尽的悔恨和对家族未来的彻底绝望,撞壁而亡!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浸染了身下冰冷的金砖,那黄澄澄的颜色与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视觉冲击。
这突如其来、惨烈到极致的一幕,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让石室内所有激烈的搏杀和争斗,瞬间停滞!正在与徐助理以命相搏的禇慧群,眼角余光瞥见那爆开的血花,动作猛地一僵,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徐助理的匕首也停顿了半秒,阴鸷的目光扫过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随即被更深的冷酷取代。而扭打在一起的萧时峰和萧时臣,更是被这近在咫尺的惨剧彻底震慑!萧时峰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身体猛地一僵,骑在萧时臣身上的动作彻底定格。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那瘫倒在血泊中、头颅已经不成形状的萧志金老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他清晰地看到老祖身上那件熟悉的、洗得发白的旧式长衫,看到那双至死未能瞑目、空洞地望着上方的眼睛……
“老……老祖——!!!”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痛呼,从萧时峰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的悲伤、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家族中最后一位能主持公道、给予他温暖和支持的长辈,竟然……竟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还是因为无法承受他们这些不孝子孙带来的耻辱和灾难而自戕!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百万倍!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心神失守,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压制萧时臣的身体也出现了致命的松懈。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致命间隙!被压在身下、同样被老祖撞壁自杀惊得一时失神的萧时臣,首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悲伤,而是求生的本能和趁机翻盘的恶念!萧时峰那瞬间的松懈,对他来说,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机会!他眼中凶光爆射,那仅存的一丝因为长辈惨死而产生的茫然,瞬间被彻底的疯狂和狠毒所取代!
“你给老子去死吧!”萧时臣心中恶念陡生,一直藏在腰后、作为最后保命手段的短剑,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那短剑不过尺余长,却寒光凛冽,刃口带着放血槽,显然是为杀戮而打造!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趁着萧时峰因悲痛而心神剧震、防御全无的刹那,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短剑朝着萧时峰柔软的小腹,狠狠地捅了进去!
“噗嗤——!”利刃切割皮肉、穿透内脏的沉闷声响,在这突然变得死寂的石室中,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萧时峰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悲呼,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一截冰冷的、闪着寒光的剑刃,已经彻底没入,只留下镶嵌着宝石的剑柄,紧贴在他的衣服上。温热的、带着生命力的鲜血,正顺着血槽,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青灰色的衣衫,并且滴滴答答,落在他身下萧时臣的身上,也落在那光洁莹润的玉壁之上。
剧痛!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每一根神经!力量,如同退潮般,从他四肢百骸迅速流失,冰冷和虚弱感如同无数只小手,将他拖向无底的黑暗深渊。“呃……”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抓住萧时臣衣领的手,无力地滑落。
“时峰——!”另一边,刚刚格开徐助理一记阴险刺击的禇慧群,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仿佛在瞬间被那只无形的手捏爆了!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冲破她的喉咙!什么雇主命令,什么自身安危,什么家族恩怨,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萧时峰腹部那柄致命的短剑,和他迅速失去血色的脸庞!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接下来的攻击!然而,她的对手,是经验老辣、心如铁石的徐助理!徐助理在萧志金老祖撞壁时,只是瞬间的诧异,随即就将全部注意力重新锁定在禇慧群这个最大的障碍上。此刻,见禇慧群因萧时峰遇刺而心神大乱,破绽百出,他眼中寒光一闪,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与我交手,也敢分心?找死!”他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手中的匕首没有丝毫花哨,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直刺禇慧群因为前冲而暴露无遗的后心要害!这一刀,狠辣、精准,就是要一击毙命!
禇慧群虽然因萧时峰重伤而方寸大乱,但多年习武形成的本能还在!在匕首及体的最后一刹那,她凭借着对危险的直觉,猛地向侧面扭转身躯!“嗤啦!”匕首没能刺中心脏,却也在她左侧肩胛骨下方,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啊!”禇慧群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呼,剧烈的疼痛让她动作彻底变形,脚下踉跄。徐助理得势不饶人,根本不给禇慧群任何喘息的机会!几乎在匕首划过的同时,他的右腿如同铁鞭般横扫而出,脚尖蕴含着阴狠的暗劲,狠狠地踹在了禇慧群受了刀伤、已然无法发力的腰眼之上!“嘭!”禇慧群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中,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前猛地扑飞出去,跌落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萧时峰和萧时臣所在的那面玉壁之下!
而此时,玉壁之下,惨剧仍在继续!萧时臣一击得手,看着萧时峰那迅速失去神采的眼睛和痛苦扭曲的表情,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露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狞笑!“碍事的家伙!早就该死了!”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猛地将短剑从萧时峰的腹中拔了出来!
随着短剑的拔出,一股更大的血箭从萧时峰的伤口处喷射出来,溅了萧时臣满头满脸!萧时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抽搐了一下,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身体,彻底软倒下去。但萧时臣显然不打算就此罢手!杀红了眼的他,已经彻底疯狂,只想尽快清除所有障碍!他举起沾满鲜血的短剑,对着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意识模糊、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萧时峰,朝着他的心口,就要刺下那致命的一剑!
“不!不要再伤人了!”禇慧群恰好在此刻重重摔落在旁,她甚至顾不上自己肩胛和腰眼传来的钻心疼痛,看到萧时臣竟要对奄奄一息的萧时峰下最后毒手,她目眦欲裂,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护犊的母兽,猛地从地上扑起,不顾一切地从后面死死抱住了萧时臣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
萧时臣这致命的一剑,因为禇慧群的干扰,刺了个空,短剑狠狠扎进了旁边的地面,溅起几点火星。“臭娘们!放开我!”萧时臣暴怒异常,拼命挣扎,试图甩开禇慧群。但禇慧群此刻抱得极紧,双臂如同铁箍,加上她自身的体重,一时之间,萧时臣竟也难以挣脱。
而濒死的萧时峰,凭借着一丝残存的意志和对禇慧群安危的本能担忧,竟然再次挣扎着,用那仅存的力量,死死抓住了萧时臣还想再次举起短剑的手腕!他虽然气息奄奄,但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睛里,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对禇慧群的关切。
于是,在这面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玉壁之下,形成了极其惨烈而诡异的一幕:萧时臣被禇慧群从后面死死抱住,而前面,濒死的萧时峰则用最后的气力抓住他持剑的手。三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纠缠在一起,进行着生命与死亡的最后角力。
萧时峰腹部的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也染红了紧贴着他的玉壁底部。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最后能量的血液,触碰到莹润的玉壁时,似乎并没有简单地流淌下去,而是诡异地被玉壁吸收了一丝,使得那玉壁的光华,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萧时臣状若疯魔,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拼命挣扎,手中的短剑因为被两人合力制约,无法精准刺击,只能如同疯狗般胡乱挥舞、劈砍,好几次都险些伤到紧紧抱住他的禇慧群。
“放手!你们这两个碍事的废物!都给我去死!”萧时臣嘶吼着,眼看那完全开启的棺椁和其中的金丝玉衣近在咫尺,却被这两个将死之人阻拦,急怒攻心之下,他猛地向后一个极其粗暴的肘击!
“咚!”这一记肘击,又重又狠,而且角度刁钻,没有砸向身后的禇慧群,而是狠狠地、精准地撞在了因为他挣扎而身体前倾的萧时峰的太阳穴上!太阳穴乃是人体要害之一,遭受如此重击,后果不堪设想!萧时峰原本就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全靠一股意志支撑,这致命的一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觉得头部如同被巨锤砸中,“嗡”的一声,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抓住萧时臣手腕的手,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而他的身体,也因为这记重击和彻底失去意识,失去了平衡,头部不受控制地、带着剩余的惯性,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向了那面一直散发着莹莹光辉、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吸力的玉壁!
撞击点,不偏不倚,恰好是之前那方由三把钥匙补全的、悬浮的玉印虚影,正中心的位置!“咚——!”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撞击都要沉闷、都要深入人心的巨响传来!那声音不像是撞在坚硬的玉石上,反而像是撞在了一面蒙着皮革的巨大战鼓上,发出了一声诡异的、仿佛能震荡灵魂的闷响!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光滑莹润的玉壁,在遭受如此猛烈的头部撞击后,萧时峰的额头竟然没有像撞在岩石上那样头破血流!反而是那玉壁被撞击的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荡漾开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而玉壁内部,那方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玉印虚影,在接触到萧时峰额头(以及之前沾染的鲜血)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并且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股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萧时峰的头部撞击点为中心,骤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距离最近的萧时臣和禇慧群,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拂过皮肤,汗毛倒竖!萧时峰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瞳孔在瞬间放大到了极致,然后又急剧收缩,最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无光。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短促、仿佛叹息又仿佛解脱的古怪音节:“呃……”然后,他抓住萧时臣的手,彻底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的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这样保持着头部抵在玉壁上的姿势,身体缓缓地、软软地顺着玉壁滑倒在地,一动不动。
气息全无!他竟然……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仿佛那玉壁不是石头,而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恶魔之口!
“时峰——!!!”禇慧群亲眼目睹了这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的一切!她发出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叫,那尖叫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绝望和难以置信!她猛地松开了抱住萧时臣的手,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到了萧时峰逐渐冰冷的身体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又不敢触碰,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片迅速蔓延的、死亡的冰冷。刚刚还在一起并肩作战、还会用温暖眼神宽慰她的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再无生息的尸体?这巨大的、残酷的打击,如同万丈高楼瞬间崩塌,将禇慧群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彻底摧毁了!她崩溃地伏在萧时峰的胸膛上,尽管那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心跳,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她依旧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萧时峰的鲜血,染湿了彼此的衣衫。
萧时臣也愣住了,他握着滴血的短剑,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诡异死去的萧时峰,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黏稠鲜血的双手。萧时峰的死亡方式太过古怪,让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但这点寒意,在近在咫尺、已经完全开启的水晶玉棺和其中那件金光闪闪的金丝玉衣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脸上那一丝茫然迅速被更大的贪婪和一种“扫清障碍”的快意所取代,他低声咒骂道:“死了?哼!死了也好!省得再碍手碍脚!装神弄鬼!”
他不再看地上相拥(尽管已是生死相隔)的两人,朝着棺椁方向急切地喊道:“徐助理!别管了!快!快把玉衣拿出来!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徐助理也被萧时峰那诡异的死亡方式惊了一下,但他毕竟心志阴沉,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气绝身亡的萧时峰和扑在他身上悲痛欲绝、显然已无威胁的禇慧群,最终,如同最贪婪的兀鹫,牢牢锁定在那具已经完全滑开棺盖、内部景象一览无余的水晶玉棺上。
棺内,一具完整的骸骨静静地躺着,骸骨之上,覆盖着一件堪称艺术极品、更是无价之宝的殓服——那正是传说中的金丝玉衣!由无数块打磨得极薄、晶莹剔透的珍贵玉片,以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金线精心编织而成,完美地贴合着骸骨的轮廓。即使在棺内沉睡千年,它依旧散发着柔和而尊贵的金玉光辉,那光芒似乎能吸引人的灵魂,诱使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它。
“没错,正事要紧!”徐助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只剩下对这件绝世珍宝最原始的渴望和占有欲。他不再犹豫,手持匕首,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口承载着千年秘密和无限财富的棺椁。至于地上的死者和将死者,在他眼中,已与尘土无异。
而此时的禇慧群,趴在萧时峰冰冷的身躯上,万念俱灰。心慕之人的死亡,如同抽走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光和热。自身的重伤带来的剧痛,此刻似乎也感觉不到了。家族的背叛,人性的极端丑恶,让她对这个世界再无一丝留恋。萧时峰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步步逼近棺椁、眼中只有贪婪的徐助理,又看了看一脸狂热、催促不已的萧时臣。最后,她低下头,看着怀中萧时峰那安详却永逝的苍白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无比平静、却又无比决绝的光芒。“时峰……”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海样的深情与诀别,“等等我……黄泉路上,太冷……太黑……我陪你一起走,你不会孤单的……”
她轻轻地将萧时峰的身体放平,仿佛生怕惊扰了他的沉睡。然后,她挣扎着,用那条还未完全废掉的手臂,支撑着剧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目光扫过地面,落在了不远处,萧时峰之前掉落的那把用来探路、前端尖锐的短镐上。
她没有丝毫犹豫,踉跄着走过去,捡起了那把短镐。冰冷的触感从手柄传来,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冰冷。她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将短镐高举过肩,目光锁定那个正背对着她,伸手探向棺中金丝玉衣的徐助理的后心!这一刻,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与爱人同赴黄泉的决绝和平静。
“嗯?”徐助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对危险的直觉异常敏锐。尽管背对着禇慧群,但在短镐掷出的瞬间,他还是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恶风!他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向侧面猛地一闪!“噗嗤!”短镐带着禇慧群最后的恨意与决绝,呼啸而至!虽然因为徐助理的闪避,没能命中后心要害,但锋利的镐尖,依旧狠狠地扎进了徐助理的右侧肩胛骨下方!深入骨髓!
“啊——!”剧痛让徐助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一个趔趄,伸向金丝玉衣的手也猛地缩了回来。他猛地回头,看到的是禇慧群那苍白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他心悸的决然面孔。“贱人!你他妈真是活腻了!”徐助理彻底暴怒,额头青筋暴起!他反手握住深深嵌入肩胛的短镐柄,咬紧牙关,猛地将其拔了出来!带出一溜血珠!他甚至看都不看,凭借感觉和怒火,将这把沾着自己鲜血的短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数步之外、已然力竭、根本无法闪躲的禇慧群,狠狠反掷回去!
同时,他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带着滔天的杀意,如同闪电般,直刺禇慧群的心口!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手!禇慧群看着呼啸而来的短镐和紧随其后的夺命匕首,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凄美而诡异的微笑。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只是缓缓地、最后地,将目光投向了地上安睡的萧时峰。“嗤啦——!”匕首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她单薄的衣衫,刺入了她的胸膛,穿透了那颗刚刚还为一个人剧烈跳动、此刻已然死去的心脏。禇慧群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风中凋零的落叶。她低头,看了看没入胸口的匕首柄,又抬起头,望向萧时峰倒下的方向,嘴角那丝凄美的微笑缓缓凝固。然后,她软软地、无声地倒了下去,倒在了离萧时峰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莲,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与她心爱之人的鲜血,终于汇流在一起,共同浸染着那面吞噬了生命、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神秘玉壁。
转眼之间,之前还充满激烈打斗声的石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还能勉强站立的,只剩下肩胛处血流如注、脸色因失血和暴怒而苍白的徐助理,以及站在棺椁旁、被这接连发生的死亡惊得有些目瞪口呆的萧时臣。
萧时臣看着顷刻间毙命的两人,尤其是禇慧群那最后决绝而凄美的眼神,心中莫名地窜起一股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这点寒意,在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金缕玉衣面前,瞬间就被更加炽热的贪婪之火所吞没。他咽了口混着血腥味的唾沫,声音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有些变调,催促道:“徐……徐助理!你的伤……快!别管那么多了!快把玉衣拿出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鬼地方!”
徐助理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相叠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棺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断。他点了点头,忍着剧痛,再次转身。
欲知结果,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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