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苏曼卿冷声喝道,“客人还没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背对着他们,拳头在身侧握得死死的。
“苏总,我的职责范围不包括陪客人吃饭。如果需要,你可以让法务在协议里加上这一条。”
说完,我没再理会她,径直走上楼,关上了我那间小小的次卧的门。
门外,隐约传来苏曼卿压低声音的道歉:“不好意思淮安,他就是这么个脾气……”
我靠在门后,缓缓滑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季淮安走了。
接着,是高跟鞋上楼的急促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苏曼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我面前。
“陈宇,你今天很有骨气,是吗?”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这是新的协议,看看吧。”
我捡起地上的文件,翻开。
上面的条款比之前更加苛刻,更加屈辱。
其中一条赫然写着:甲方(苏曼卿)有权带任何朋友回家,乙方(陈宇)必须无条件配合,并保持绝对的顺从和礼貌。
最后,她冰冷的声音响起。
“签了它。或者,立刻拿着你母亲的医药费账单,从这里滚出去。”
【第三章】
“我不签。”我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苏曼卿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签。”我将那份协议扔回茶几上,“苏曼卿,我为你母亲治病拿了你的钱,我签了卖身契一样的协议,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
“尊严?”她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宇,你跟我谈尊严?当初为了区区五十万就抛弃我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你妈那条命,也是我拿钱给你续上的!你有什么尊严!”
五十万。
原来在她心里,我就是为了那五十万。
心脏最深处的地方,被狠狠刺穿,鲜血淋漓。
我看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忽然觉得很累,很无力。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呢?她不知道,那五十万不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而是我亲手埋葬我们爱情的买命钱。】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转身走进我的房间,关上了门。
这个所谓的“家”,只有这不到十平米的次卧,才是我唯一能喘息的地方。
我从床头柜最深处,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子。
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大学时代的我们。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得眉眼弯弯,手里拿着一根烤串,正努力地踮起脚尖喂到我嘴里。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那时候,她还不是苏总,我也不是陈助理。
我们会在路边摊为了最后一串烤肠争得面红耳赤,会分享一杯加了双份珍珠的奶茶,会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散步,直到宿舍楼下管理员大叔的怒吼声响起。
那时候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拥有一切。
直到她父亲找到我。
那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告诉我苏家快破产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和一个愿意注资的家族联姻。
前提是,苏曼卿必须是单身。
他递给我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陈宇,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给不了曼卿未来。离开她,这笔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也算是……救我们苏家一命。”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感觉有千斤重。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当着苏曼卿的面,告诉她,我厌倦了贫穷,我不想再奋斗了。
我告诉她,我拿了她父亲的钱,我们要分手。
我永远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是彻底的绝望和冰冷。
她说:“陈宇,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从那天起,我在她心里,就死了。
“砰!”
房门被毫无预兆地猛地推开。
苏曼卿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的照片。
她冲过来,一把夺过照片,眼神复杂地看了两秒。
那一瞬间,我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动摇和痛苦。
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到让我以为是错觉。
下一秒,她当着我的面,毫不犹豫地,将那张承载了我们所有美好回忆的照片,撕成了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
碎片像雪花一样,从她指间飘落。
“陈宇,”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冷得像冰,“别再让我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过去的一切,早就死了。”

【第四章】
照片的碎片,像我被撕碎的心,散落一地。
我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手指都在发抖。
苏曼卿看着我的动作,嘴角的嘲讽愈发浓烈。
“怎么?舍不得?一个为了钱就能出卖的感情,你现在装什么情圣?”
我没有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碎片收进掌心。
我的沉默,似乎彻底激怒了她。
从那天起,她对我的折磨变本加厉。
她开始频繁地让季淮安来家里,甚至当着我的面,讨论他们要去哪里度假,去看哪场音乐会。
我像一个透明的幽灵,在自己的“家”里,看着他们上演一幕幕“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