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在外的十年里,侯府多了位与我同龄的姑娘。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讨得父母与兄长欢心,将我取而代之。
“南浔这些年在外染得一身坏习性,性子顽劣不堪,文不成武不就,如何堪当太子妃?”
母亲为保住她从我这儿抢去的姻缘,毫不留情地诋毁我。
我内心毫无波澜,早已习惯。
她们不知道,一个月后我将上山修行。
从此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江南浔,你当真想好随我回青云修行?此一去山高水远,不容回头。”
窗外大雪纷飞,国师只着单薄白衣长身鹤立,清逸出尘如谪仙一般。
青云乃大乾最大的修行门派,国师作为门主,可占星象推天下变局,测罗盘料世事祸福。
然修行之人虽有呼风唤雨之能,享至高无上之尊,却需断情绝爱,了却一切凡尘往事,故众多颇有资质的人望而却步。
我俯首叩拜,“弟子心意已决。”
“既如此除夕将至,你与家人好生拜别,上元节后随我启程。”
好生拜别?
十年后的忠勇侯府哪有我的容身之处?
如我这般顽劣不堪之人早日离去也免得污了侯府门楣。
我心中苦涩,抬头望向国师不悲不喜的眼睛,“师尊能否先帮我隐瞒此事,等时机成熟弟子再自行告知家里。”
国师眉头微蹙,似是不解,却再未多问点头应下。
从烧着火龙的殿内走出,我被冻得一哆嗦不禁拢紧衣衫,蜷缩着前行。
路过御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门贵女正在亭内煮酒赏花,好不惬意。
脑海中浮现每次进宫赴宴遭受的言辞羞辱,还有一个月便可离开我不愿再生是非,低头加快了步伐。
“砰”,额头被撞得生疼,迎面故意撞来的太监有恃无恐甚是嚣张。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竟如此不知廉耻,青天白日地对个小太监投怀送抱!”
侯府三小姐,我的便宜妹妹江玉隐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走过来。
她身披织锦镶毛斗篷,内着正红缕金蜀锦裙,拿着暖炉惊讶地用手帕捂着嘴,
“哎呀,怎么是姐姐!怪妹妹眼拙,竟没认出来。”
我难堪得扯着身上单薄的蓝灰色布衣,这般寒酸被认成宫女可真不冤。
江玉隐走上前来鲜红的指甲重重地按向我的额头,嗤笑道,“姐姐,你回侯府学了半年规矩,怎还如此莽撞不知礼数?”
人群中有人嫌弃地用玉手轻扇着空气。
“这人当真是侯府丢失十年的嫡女?一股子市井之气与玉隐真是天差地别。侯府血脉不容混淆,卑贱之人为了攀附权贵可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一位贵女讨好地奉承,“玉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礼仪规矩皆由宫里教导,岂是她能比的。”
“乌鸦纵是穿上华服,也变不成凤凰!”
我冷眼瞧着眼前的贵女,她们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高高在上惯了,既无对平头百姓的怜悯,也无对我这个宫廷之变扭转局面的牺牲者有半分感激。
我怒极反笑,“我有娘生没娘养,哪里懂什么礼义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