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敛起眉目，漠然道：
“我一个下人，怎敢跟太子甩脸子，只是遵守约定。”
“太子您迟早要继承大统，皇太孙亦是你唯一骨血，我若不知自己什么身份，惹出笑话。那你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了？”
听我这么说，李承嗣原本愠怒的脸倒是缓解了下。
他的目光带着受用和得意。
语气重新温柔起来。
“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等孤继承了江山，坐上龙椅，你总归是可以封妃的……”
“不必了。”
“妾身无福消受，还请太子遵守承诺，放我离去。”
十年为人，连我这个不是人的狐仙在这个地方都觉得身心俱疲。
又怎会再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继续被李承嗣轻哄慢骗，直至敲骨吸髓。
我起身，和他保持一丈之外的距离，指着桌上的东西。
东山的千年参，西海的夜明珠，南疆的燕窝，北漠的鹿茸，都是我感激江可心的渡劫之恩而找来送给李承嗣的，为他将来笼络人心而备用。
“前几日，我把这些贵重之物，都整理完毕，这些东西原本不在主子的嫁妆账本上，只是我不想做那忘恩负义之辈，贪了它们。”
“李麟既已十岁，到了幼学年纪。太子爷，你应该为他请太傅了。我跟着主子只懂一些皮毛和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对他的学业建树早已有心无力。”
李承嗣却上前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我吃惊看着他！每些东西可都是千金难买，可他却丝毫不心疼。
如同对待那血书一样，被他眼都不眨一下的踢入一旁的火炉中。
“白芍，你本就是可心的家生子，嫁过来更是我太子府上的人，即便你日后死了也是这里的鬼。”
“你家小姐待你情同姐妹，你却生出了叛逃之心，实属忤逆，念你初犯！孤罚你闭门思过，好好冷静冷静。”
随着门被上了锁，就像是给我判了刑。
我听到远处宾客的喧闹声，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又是一年一度悼念太子妃的庆典。
可偏偏，我这功臣反而不能抛头露面。
到了这个地方，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诗的意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身在高门贵院，也不过是颗棋子。
即便是主仆也没区别。
就像我被安拍到偏房那晚，江相国曾在后门的马车里密会我。
我以为一个父亲起码会为女儿的逝去难过。
可他却只告诉我一句话，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白芍，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太子爷会感念你忠心护主的情谊善待你，你可千万别不辜负可心对你的恩情，别忘记投桃报李，忘记咱们江府的栽培。”
我那时第一次入了红尘。
对生死离别也只道是寻常往事，独独好奇这凡间为何这么多痴男怨女。
便问了鸟架上的江可心，她亲爹这话什么意思。
她沉默了好久，才开始指点我。
让我有意无意模仿她生前的一举一动，让我若有若无提及她的一言一行。
就因为这样，李承嗣就开始留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