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陆沉护着车顶,同时对叶楠笙伸出了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刻,苏晓棠也回过了身。
望见这扎心一幕,她竟意外的沉着。
或许是想明白了,所以才会在此刻显得那么风平浪静。
换做从前,她指不定要怎么哭上一场了。
可此刻,她只想问问陆沉那句“楠笙比你更适合当妈妈”是什么意思。
“陆沉,你什么意思?”
苏晓棠的嘴唇有些发抖,声线也变了调。
叶楠笙下了车,手一直搭在陆沉的臂弯里,月色下,一双影子投在路面上,被拉得长长的。
陆沉像是没听到苏晓棠说话一样,带着叶楠笙就要进悦园去。
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被忽视了。
苏晓棠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可关于女儿,她还没办法松手。
于是,她上前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就攥住了陆沉的手腕,她大声呵斥他:“陆沉,你说话!”
终于,陆沉停下了脚步,也回过了头,他看着苏晓棠,眼里都是凉薄和冷漠,他转了转手腕,轻松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并开口说:“你工作忙,瑶瑶又还小,她需要人照顾,等你怀上二胎了,瑶瑶也交由楠笙来照顾。”
陆沉向来都是这样,做什么决定,他从不会跟苏晓棠商量,都是以通知的口吻告诉她。
可这一次,苏晓棠不会再任由他乱下决定了。
而且当初决定去邻省进修时,苏晓棠也是早早为瑶瑶物色好了月嫂。
可直到上个月她才发现,月嫂早已经被陆沉给辞退了。
她出差的这半年里,叶楠笙住进了悦园,和陆沉以及陆瑶过上了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子。
苏晓棠没想过闹,是因为她还尚存一丝希冀,觉得陆沉是认可她陆太太身份的。
可没想到无形之中,她的女儿也被人给夺走了。
这叫她怎么潇洒离开?
谈起女儿由谁带这个问题,苏晓棠还是被扰乱了理智,她的语气有些激动:“我可以自己带孩子,用不着外人。”
陆沉全然无视了苏晓棠的态度,只是下达命令说:“就这么定了。”
苏晓棠来了气,一改平常的好性子,她大声抗拒说:“我说了,我可以自己带。”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站在陆沉身后的叶楠笙见形势不对,就小声说:“阿沉,你和苏小姐先聊,我进去看看瑶瑶。”
陆沉点头应下后,叶楠笙才往悦园走去。
这时,苏晓棠出声喊住了她:“叶楠笙,你站住。”
叶楠笙刚回头,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是苏晓棠打的。
陆沉反应过来时,上前一把推开了苏晓棠,然后搀住叶楠笙并满眼心疼的问说:“没事吧?”
叶楠笙捂住脸,眼眶里滚出泪来,模样可怜委屈。
陆沉担忧得不行,又是吹又是摸的,可苏晓棠却半分不觉得叶楠笙被冤枉了。
哪个正常女人会和一个有孩子的已婚男人走得这么近?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陆沉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晓棠正要说点什么,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从悦园里跑了出来。
陆瑶跑得很急,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
跑近后,她扑到叶楠笙身上,抱住她的腿,仰起脸问她:“笙笙阿姨,你疼不疼?瑶瑶给你吹一吹好不好?”
陆瑶本来都打算睡了,可透过窗户却看到了陆沉的车子。
她知道是爸爸带着笙笙阿姨回来了,于是就下楼来迎接。
刚才到门口,就看到苏晓棠给了叶楠笙一耳光,她迅速冲出来时,还跑掉了鞋子。
苏晓棠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心疼的去安慰一个外人,这一刻,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只是,苏晓棠仍是不肯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会将刺都扎向她。
她伸出不停哆嗦着的手,嘴里呓语着:“瑶......”
只是还没完全喊出陆瑶的名字,陆瑶就气呼呼的回过头,冲到苏晓棠面前来,用手不停的打着她:“坏妈妈,坏妈妈,让你打笙笙阿姨,你是坏妈妈,我不要你这样的坏妈妈。”
苏晓棠僵怔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一心想要争夺的抚养权,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她的丈夫,她的女儿,通通都不需要她。
她此刻站在这里,就好像一个笑话。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还真的为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怀了二胎。
陆瑶打了她多久,又是多久停下的,又具体说了一些什么,苏晓棠根本已经听不清了。
那句“坏妈妈”,就足够扼杀掉她所有的期望了。
苏晓棠茫然站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她没再看陆沉和陆瑶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身后,陆沉和陆瑶围着叶楠笙不停的关心、慰问,全然不知苏晓棠已经离开了。
在拐过街角时,苏晓棠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她这五年里最珍视的两个人。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叶楠笙的手,他们一起迈步往悦园走去,温馨融洽的就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苏晓棠笑了,她只觉得心酸,想落泪,却一滴泪也流不下来。
这五年,耗尽了她的精气神。
她永远将他们放在第一位,但是以后不会了。
离开悦园,苏晓棠独自走了一段长长的路,回忆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她其实早明白,她不该在这样的关系里消耗自己,只是她始终不愿意认清。
但现在,她想明白了,她以后会好好爱自己。
苏晓棠打车回了一趟锦园,她在书房里,又重新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财产一人一半,至于女儿,她放弃抚养权。
将弄好的协议整齐摆放在书桌上后,苏晓棠又连夜开车回了邻省。
休息一夜后,她早早就赶去了医院。
今天产科坐门诊的是她的大学同学......孟云舒。
对于苏晓棠的婚姻状况,孟云舒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在听到苏晓棠要强烈流产的决定后,孟云舒有些意外:“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怎么又不要了呢?就算真的是感情出了问题,那也可以去父留子啊。”
苏晓棠坐在孟云舒对面,她很平静:“云舒,我是一个女人,女人最大的自律就是不乱生孩子,更何况我的命也是命,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你帮我排早上的手术吧。”
从前的苏晓棠已经死了,她以后只爱自己和爱爱自己的人。
那些不爱她的人,她不要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