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林柚清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喧闹声。
她缓缓睁开眼,熟悉的帷帐,熟悉的熏香,一切都恍如隔世。
“夫人!您终于醒了!”
她的贴身丫鬟春桃红着眼眶扑到床前,泪水打湿了被褥。
“我这是……”
林柚清刚想撑起身子,却牵动了膝盖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破碎的瓷片扎进血肉的记忆瞬间回笼,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
“夫人别动!”
春桃慌忙按住她,“您昏迷了好几日,膝盖上的伤才刚结痂。”
林柚清蹙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喜庆的乐声。
“府里在办什么事?”
春桃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没事,你说吧。”林柚清的声音很轻。
“将军他……” 春桃哽咽道,“今日要抬司姨娘为正妻,贬您为妾。” 林柚清的手指猛地攥紧被褥,指节泛白。
她早该想到的。
从霍无咎让她跪碎瓷片的那一刻起,她就该知道,那个曾经爱她如命的男人已经死了。
“夫人……” 春桃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林柚清刚要开口,房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
“林姨娘,将军命你立刻去正院。”
几个粗使嬷嬷站在门口,眼神轻蔑。
春桃护主心切:“我家夫人伤还没好,你们——”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春桃的话。
“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为首的嬷嬷厉声喝道,“来人,把林姨娘请过去!”
林柚清被粗暴地架起来,连件外衫都没来得及披。
春桃想跟上,却被一脚踹倒在地。
正院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座。
林柚清被推搡着穿过人群时,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毒妇?”
“听说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活该被贬为妾!”
……
林柚清抬头,正看见霍无咎穿着大红喜服,亲手为司瑶戴上凤冠。
那凤冠本该是她的,上面缀着的东珠还是霍家祖传的宝贝。
他执起司瑶的手,指尖温柔地拂过她鬓边的珠花:“今日之后,你便是霍家名正言顺的主母了。”
司瑶垂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脸颊泛起红晕,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从前总觉得自己像偷来的幸福,如今才算真正安心了。”
林柚清看向霍无咎。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大婚之日。
那时满城红绸,霍无咎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迎亲。
他当众掀开轿帘时,她凤冠上的珍珠帘子晃得厉害,却遮不住他眼底灼人的亮光。
喜娘说要新郎抱新娘进门才吉利。
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打横抱起,一路从府门抱到喜堂,惹得满堂宾客哄笑。
“将军夫人好福气啊!”
洞房花烛夜,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
“柚清,我霍无咎此生定不负你。”
记忆里的甜言蜜语被现实中的唢呐声刺破。
林柚清看见司瑶挽着霍无咎迎面走来。
“将军。”司瑶突然娇声开口“既然姐姐来了,不如让她给我们敬杯茶吧?”
霍无咎这才看向林柚清。
“给瑶儿敬茶。”
这时,有仆妇端来滚烫的茶水,故意不给她垫巾。
林柚清颤抖着接过,滚烫的杯壁立刻在掌心烫出一圈水泡。
她咬牙跪行到新人面前,将茶盏举过头顶。
“请将军和夫人用茶。”
茶水泼洒出来,顺着她的手腕流进袖口,烫出一片红肿。
司瑶慢条斯理地接过,却突然手抖了一下,整杯热茶全泼在林柚清身上。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滚烫的茶水浸透单薄衣衫,林柚清疼得蜷缩起来,身上立刻鼓起密密麻麻的血泡。
霍无咎猛地站起身,她以为他终于要主持公道,却听他冷声道:
“丢人现眼,来人,把她拖去地牢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