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沈云清的第五年,我终于等来脱离世界的好消息。
在最后的三天里,我决定当沈云清希望的完美妻子,儿子想要的安静妈妈。
第一天,沈云清嫌我不够端庄,只肯带假千金出席宴会,我毫无怨言的为他熨好西装。
第二天,儿子嫌我啰嗦,闹着要找假千金,我笑着把人送到假千金身旁。
第三天,朋友打来电话,恨铁不成钢的问我,“你这样做,就不怕真的失去他们父子俩吗?”
我只是淡然的笑着,“没关系,我很快就要回家了。”
沈云清猛然看向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婉柔,你不是孤儿吗?除了我这里,你还有哪个家?”
1
看见沈云清眼里的惊诧,我挂断电话,不动声色的开口。
“我开个玩笑,就算我有家能回,他们也不会欢迎我。”
闻言,沈云清这才放心。
“今晚我要去陪叶安过生日,儿子也要去。”
我笑着问,“是要我也一起吗?”
沈云清神色诧异,若是以前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肯定会又气又闹不让他和儿子去见叶安。
可如今,我的神情里却不见一丝怨意,甚至主动提出一起去。
可沈云清依旧冷言拒绝了我。
“你就不必一起去了,虽然安安父母养了你多年,但毕竟现在安安回家了,这是她亲生父母给她准备的第一个生日宴,你去了只会让大家更难堪。”
沈云清话里话外都在嫌我多余,我静静的听着。
融不进的养父母家,回不去的娘家,留不下的婆家。
沈云清口中的那句孤儿,我当的名副其实。
我淡然点头,“好,那我就不去了,给叶安的礼物,就麻烦你带给她了。”
沈云清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我。
我忽视掉他的目光,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对璀璨的耳钉。
沈云清只打开看了一眼,便嫌弃道。
“这样的礼物太过庸俗,配不上安安。”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将礼盒随意丢在桌子上。
沈云清不知道,他口中这份庸俗的东西,已经是我能拿的最好的礼物了。
我和叶安关系谈不上好,但既然是她的生日,我也不想无端的给自己招惹是非。

那日我翻箱倒柜,才找出了这么一对精致昂贵的耳钉。
这对耳钉连我自己都没舍得戴,就被沈云清嫌弃的丢到一边。
其实我知道,沈云清并不是真的嫌弃这对耳钉庸俗,只是单纯的看不上身为家庭主妇的我送出的任何一份礼物。
沈云清拧起眉梢,抬头询问我,“我前几天就为安安准备好了项链做礼物,被你收拾到哪里去了?”
他口中的项链我前几天见过,这是和沈云清结婚五年来,我见过的最用心的礼物。
那时我以为,沈云清也许是发现我的异常,他想在我生日这天哄我高兴,想跟我谈和,所以故意放回他的书柜上,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原来这份礼物的主人,根本不是我。
我进书房取来项链,递给沈云清。
沈云清接过礼盒,拧起的眉梢松了松。
“我和儿子会尽快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刷我的卡自己买。”
我笑着应了声好,垂眼目送两人的背影。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我转身往房间走,身后传来佣人的奚落声。
“她这沈家夫人当的太失败了,留不住丈夫的心就算了,连孩子的心都留不住,明明和叶安小姐同一天生日,老公孩子却都跑去给别人庆祝,连个记得她生日的人都没有,我看过不了多久,这夫人的位置也得让给叶安小姐了。”
旁边人感概的叹了口气。
“夫人也确实命苦,亲生父母死了,养父母也不疼她,还是叶安小姐命好,前二十年在叶家千娇万宠的长大,如今亲生父母势力也崛起了,又能过好日子了。”
佣人的对话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我始终没有回头。
这样的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一开始,我还会面色不悦的呵斥,我是不喜欢叶安,可我觉得沈云清对我还是上心的。
可后来,叶安的一句喜欢我的手链,沈云清便拿走了送我的礼物,在叶安的生日会上作为随礼送给了她。
我的心,也渐渐变得麻木。
不过没关系,三天很快就要熬过去了。
今晚,我就可以回家了。
2
我回到房间,取下墙上的婚纱照,指尖抚过上面的婚纱。
新婚当晚,系统宣告我攻略成功,给我发来脱离世界的邀请。
这几年为了攻略沈云清,我说了不少情话,但不知何时,我的甜言蜜语里掺进了几分真心。
我难受了一整晚,半夜借着喝醉酒的劲,鼓起勇气告诉沈云清。
“其实,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以后,你会遇见真正的女主角,她端庄知性,善解风情,比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云清当即红了眼,一把将我抵在墙上,酒罐子绊了一地。
他狠狠的咬紧我的唇,嗓音沙哑又带有侵略性。
“我不要什么端庄大方,善解风情的人,我生命里唯一的女主角只有你,我喜欢你真实的模样,我很享受被你管束着的感觉。”
我被他吻的七荤八素,那晚,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忽视了系统的反复邀请。
我忘记了人心易变的道理,一晃五年过去,叶安意料之中的步入了他的生活,而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向她偏袒。
他开始嫌我不够端庄,不能在社交场上游刃有余,嫌我约束太多,没有给足他自由,嫌弃我所有的缺点,嫌弃我不够完美。
婚礼那晚的承诺,终究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大门忽然被人拍的砰砰作响,我被吓的身子一抖,婚纱照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敲门声没停,我急忙踏过碎片拉开房门,沈云清立刻抓住我的手臂往外走。
我被他拽的手生疼,下意识拧紧眉梢,“去哪里。”
沈云清回头,阴霾笼罩上双眸。
“去医院,安安吃了你做的蛋糕出事了。”
病房里,儿子年年端着水杯,踮脚送到叶安的嘴边,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水。
这样的待遇,是我从未有过的。
五年来,即使我生病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呻吟着让儿子给我倒杯水,他也只会冷冷别过头。
“我要背书,你自己倒吧。”
那时我以为是孩子年龄小,不懂事。
如今我才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心里喜欢的妈妈不是我而已。
见我走进病房,叶安身子不自觉的一抖,眼眶通红的道歉。
“姐姐,对不起,是我和云清哥走的太近了,都是我的错。”
闻言,年年立刻挡在叶安的身前,小小的脸上满是警惕。
“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安安姐姐漂亮善良,你嫉妒她就要给她送放了玻璃渣的蛋糕吗?”
我心一惊,冷静询问道。
“什么蛋糕?”
年年气的狠狠跺脚,“你少装模作样,我明明就看见蛋糕是你亲自送来的!上面还有你的手写贺卡,你差点就害死了安安姐姐,你这种人不配当我的妈妈!”
饶是习惯了,可孩子稚嫩的话音依旧戳中了我的心。
我看向沈云清。
“你也信吗?”
沈云清没有回答,但他失望的眼神早已给了我答案。
我忽然觉得很是讥讽,前几天给沈云清煲汤烫伤了手,我的右手就一直缠着绷带。
我甚至连笔提不起来,根本写不了贺卡,更别说亲手做一个蛋糕了。
但凡沈云清和儿子有一人注意到我右手的伤,就知道这谎言有多可笑。
可如今,他们两个站在叶安身旁,同仇敌忾的模样显得我才是那个外人。
我看着儿子,淡然笑道,“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妈妈,那我现在就走,不碍着你们的眼了。”
“你不准走!”
我转过身往门外走去,身后忽然被人狠狠一推,整个人踉跄在地上。
年年不满的推我,还挡在门口。
坐在病床上的叶安抽噎着,开口道。
“婉柔姐姐,你送的蛋糕我吃了好多,玻璃渣虽然把我的舌头划破了,但是我不在意,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句道歉。”
我扶住墙缓缓起身,脚裸被儿子一推,不小心扭伤,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我皱起眉,冷眼看向叶安,毫不客气讥讽道。
“那个蛋糕,是你找人装成我的模样送过来的吧,能把自己舌头划伤,你还真够狠的。”
我又看向沈云清,冷声道,“实话告诉你吧,前两天我的手受......”
叶安忽然嗷嚎大哭,尖锐的哭泣声打断了我的话音。
“我知道姐姐讨厌我,可我没想到恨我到了这个地步,不仅害我受伤,如今还要把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
说罢,叶安一头扎进身旁的沈云清怀里呜呜直哭。
沈云清隐忍怒火,冷言呵斥我。
“够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心胸狭隘妒妇心肠,看看你还有当妈的样子吗,怎么给年年做好榜样?”
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我第一次被叶安污蔑时,他和儿子义无反顾信任她,我哭了一整晚的时候。
也可能是他渐渐嫌我无趣,不肯带我出席宴会,身旁的女伴换成叶安,我闹了三天脾气的那次。
又或者,是我凌晨五点为他熬的那锅鸡汤,却被他转头送去给叶安补身子,我暗自难受很久的那晚。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到我不知从何开口。
沈云清绷紧神色,冷声道,“现在,你立刻和安安道个歉,这个事就过去了。”
我扯开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做梦。”
沈云清脸色猛然阴沉,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叶婉柔,这话你再说一遍!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我冷笑一声,鼓足底气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我说你做梦,我没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道歉,我问心无愧。”
沈云清被我彻底激怒,端着桌子上还剩下的半块蛋糕,上前一把掐住我的下巴,狠狠往我嘴里塞。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是给你嘴硬的惩罚,既然你不愿意道歉,那就用同样的痛苦来还给安安。”
我呛的咳嗽,奶油夹杂着玻璃渣,在喉咙处透出血腥味。
我的余光瞥见叶安,她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面前,沈云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看见他嫌恶的目光,我忽然觉得好陌生,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曾经的少年模样放在一个人身上。
我又有些恍然,是曾经的爱人早就死了,沈云清也再也不是他了。
周围闹糟糟的,都是责备的声音。
我不愿听,也不想再听了。
一滴泪顺着我的脸庞滑下,系统的机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宿主,距离脱离世界还有三十秒,二十九秒。”
我扶住墙,一点一点的往窗户的方向挪去。
看见我的动作,沈云清一僵,接着冷眼嘲讽道。
“你现在这个动作是几个意思?难道你以为用死来威胁我,我就会心疼你吗?少做梦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不敢死。”
回头看向沈云清时,他的眼里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我扯开嘴角,“也许是我还对你抱有一丝期待,才会跟着你到这里来,但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有多可笑。”
“沈云清,你真可怜,连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真是白瞎了我的一片真心。”
“是你辜负了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此生,我们再也不见!”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我一口气说完了憋在心里良久的话。
沈云清抖着唇,才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叶婉柔,你真是疯了!”
我没有回答,伸手抚上窗沿。
下一秒,我跨过窗户一越而下。
血花飞溅,我彻底没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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