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凤仪宫的锦榻上「悠悠转醒」。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背,没有一丝血色。
「娘娘醒了!」
守在门外的宫女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随即是杂乱的脚步声。
李景琰的声音紧接着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急切。
「明月!你醒了?让太医进去给你看看!」
我闭上眼,声音轻飘飘的。
「都退下,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门外安静了一瞬。
李景琰不死心,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明月,我知道你伤心,朕也心如刀绞。你把门打开,让朕陪陪你。」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冰冷的锦被里,喉咙里溢出被死死压住的呜咽。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和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听清。
门外,李景琰似乎满意地叹了口气,脚步声远去了。
我睁开眼,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第二日,早朝。
我换上一身素白宫装,褪去凤冠,拔下所有簪环。
未施粉黛,形容枯槁,像一缕幽魂,踏入金銮殿。
钟鼓齐鸣,百官肃立。
所有目光落在我身上,震惊,怜悯,还有幸灾乐祸。
我目不斜视,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御座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直直跪了下去。
李景琰立刻从龙椅上站起,满脸惊痛。
「明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没有理他,只是深深叩首,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
我的声音沙哑,在殿内回响。
「臣妾,有罪。」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臣妾征战沙场,杀孽太重,双手沾满鲜血,才致上天降罪,克死了我的澈儿。」
「臣妾......是不祥之人。」
我抬起头,泪水划过脸颊,目光却越过他,直直看向御座之侧的苏婉儿。。
她的脸上,是来不及掩饰的狂喜。
李景琰的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从怀中,颤抖着捧出那枚代表着大周最高兵权的,玄铁虎符。
「臣妾自请交还兵权,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为澈儿祈福,也为陛下......为大周祈福。」
「求陛下,恩准。」
「殿下!」
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从武将队列中传来。
魏骁双目赤红,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青筋暴起,几乎就要拔刀出鞘。
我扫去一个眼神,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的手僵住了。
李景琰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虎符,嘴上却还在推辞。
「皇后何出此言!这兵符是你应得的荣耀,朕怎能收回!」
「朕知道你心痛,但万万不可自暴自弃啊!」
他一连推辞了三遍,姿态做得十足。
最后,才「万般无奈」地走下了台阶,亲自从我手中「艰难」地接过虎符。
虎符入手的那一刻,他眼底的狂喜再也无法掩饰。
「既然皇后心意已决,朕......便准了。」
他转身,高声宣布:「皇后深明大义,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以慰哀思!」
我叩首谢恩,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是在痛哭。
无人看见,我低垂的眼帘下,一片沉寂。
退朝后,我将自己关在寝宫,水米不进。
夜色如墨。
一道黑影无视禁令,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是魏骁。
「殿下!」
他双膝跪地,虎目含泪,声音发颤。
「您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向那对狗男女低头!」
「兵权在手,他们谁敢动太子分毫!您为何要当一个懦夫!」
我挥手屏退了左右。
殿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所有悲痛、脆弱、绝望都消失了。
只剩一片冰冷。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枚漆黑如墨的玄铁令牌,重重拍在他手心。
令牌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一只浴火的凤凰。
「不让他们安心,」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鱼,怎么会自己跳出水面?」
魏骁猛地抬头,满眼震惊。
我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如下达军令。
「启动‘风语者’。」
「我要知道,澈儿失踪那天,宫里每一寸土上,发生过什么。」
我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无尽的杀意。
「记住!」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