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叫刘美霞,三十二岁,生活是一幅被细心描摹过的、色彩温和的油画。丈夫林志强在建筑公司当工程监理,虽然常年奔波,但收入稳定。我们唯一的儿子林宇,小名小宇,刚满八岁。他是我生命里最明亮的光,活泼、爱笑,有着一双清澈得能倒映出整个天空的眼睛。我至今还记得出事前的那个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去公园放风筝,小宇举着那个巨大的老鹰风筝,在草地上奔跑,回头冲我大喊:“妈妈,你看,我能飞了!”阳光洒在他汗津津的脸上,那笑容,足以融化整个世界的冰雪。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像门口那条安静的河流一样,平缓而绵长地流淌下去,直到永远。
然而,命运的裁决,往往在最猝不及不及防的瞬间,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天空阴沉,酝酿着一场迟来的冬雨。我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排骨汤的香气刚刚弥漫开来。小宇和小区里的几个孩子在楼下的滑梯附近玩捉迷藏。我还能听到他清脆的笑声,像一串串银铃,穿透玻璃窗,落进我的耳朵里。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小区的宁静,紧接着是孩子们惊慌的哭喊。我的心猛地一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我冲到窗边,探头往下看——那一眼,让我此后余生都坠入了无边的噩梦。
我的小宇,我那活泼爱笑的儿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滑梯冰冷的铁板下,身下,一滩刺目的鲜红正在迅速扩大。
“小宇!”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冲下六楼的。楼梯仿佛变成了万丈深渊,我连滚带爬,感觉不到膝盖磕碰的剧痛。当我终于跑到他身边,抱起他那软绵绵的身体时,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倒塌。
在医院抢救室门外那条泛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走廊里,时间被拉长成了一场无休止的酷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我灵魂的凌迟。林志强赶到时,我正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握住我的手,那双往日里温暖有力的大手,此刻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同情。
“命是保住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砸在我们的心上,“但是……颅脑外伤非常严重,导致了弥漫性轴索损伤。孩子的情况很复杂,除了智力方面会受到严重影响,运动功能也会出现很大障碍。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常说的……脑瘫。”
脑瘫。
这两个字,像两枚淬了毒的钉子,狠狠钉进了我的脑海。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