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委托的按钮被按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苏晨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想象中那串代表着五百万的数字并没有出现，银行账户的余额依旧是可怜的三位数。
冰冷的现实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个加密的情报压缩包，自动下载到了他那部屏幕裂纹比电量显示还显眼的破手机里。
深网有深网的规矩，先给情报，事成之后再付钱。
命，得自己去挣。
苏晨关掉屏幕，出租屋里唯一的光源消失，黑暗与霉味瞬间将他包裹。他没有立刻打开那份可能决定他生死的情报，而是从吱嘎作响的床上站起，一步步走到卧室那扇薄薄的木门前。
门板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一道裂缝从中间贯穿到底，仿佛一个用力点的喷嚏都能让它散架。他伸出手指，指甲轻轻一划，一片腐朽的木屑就掉了下来。
现在，他不是那个被高利贷逼到墙角的F级废物苏晨。
他是赌徒，一个把自己的命和全世界押在赌桌上的疯子。
而他唯一的筹码，就是那个被他伪装成“物品鉴定”的、真正的S-级禁忌能力。
——【状态交换】。
简单粗暴，蛮不讲理。
它可以交换任意两个目标的部分或全部“状态”。
但每一次发动，都像是在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借贷，需要支付一种名为“因果值”的利息。代价，便是那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运气”。
轻则喝水塞牙，重则出门被陨石砸死。
这便是他宁可被秃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敢轻易动用这份力量的根源。
可现在，死刑的判决书已经下达，他没资格再畏首畏尾了。
他需要一场测试，一场极限测试，来校准自己射向死神的第一颗子弹。
苏晨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心贴在了粗糙的木门上。
他闭上眼，脑海里疯狂回忆着曾在新闻影像里瞥见的画面——界务局东海分部，那扇传说由记忆金属打造的A级证物室外围合金大门。
厚重，冰冷，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的【坚固状态】，是足以让B级异能者绝望的壁垒。
而眼前这扇门，它的状态是【脆弱】、【腐朽】、【一触即溃】。
“交换。”
苏晨在心中发出指令。
目标A：卧室木门。状态：【脆弱】。
目标B：界务局证物室合金门。状态：【坚固】。
“启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抽离感从他身体深处涌出！
那不是暖流，更像是有根无形的线从他的灵魂中被硬生生扯走了一截，让他心脏猛地一空，随即又被一股破釜沉舟的快感填满。
这就是“因果值”的消耗。
木门表面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了那副破败不堪的模样。
一切看起来，毫无变化。
苏晨睁开眼，缓缓收回手。
他后退几步，拉开一个助跑的距离，胸中积攒了二十年的憋屈、恐惧和不甘，此刻尽数汇于右腿之上。
他要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来验证这神迹的真伪！
“给——我——开！”
他怒吼着，一脚狠狠踹向门板中心！
这一脚，足以将这扇破门踹成漫天木屑！
“哐当——！！！！”
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巨响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轰然炸开！
那不是木头碎裂的声音，而是两块厚重钢板以时速一百公里正面相撞的爆鸣！
苏晨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他感觉自己踹中的不是一扇木门，而是一座山，一座纹丝不动的钢铁山脉！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反震力道，顺着他的脚尖、脚踝、膝盖，摧枯拉朽般地冲进他的身体！
“咔嚓！”
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呃啊——！”
苏晨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那股巨力弹得倒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滚落在地。
右脚脚踝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剧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顾不上哀嚎，挣扎着抬头，死死盯着那扇门，喉咙发干。
门，完好无损。
别说被踹开，就连一丝晃动都没有。他刚刚用尽全力踹中的地方，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它依旧是那副老旧腐朽的木门模样，上面的裂纹也还在，但它的“骨头”，已经换成了神金！
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将一扇破木门的【脆弱】，与数公里之外、固若金汤的合金门的【坚固】，进行了交换！
这一刻，苏晨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掌控世界规则的狂喜与战栗！
什么F级辅助，什么物品鉴定……都是狗屁！
只要“因果值”足够，他可以交换太阳的【燃烧】和冰块的【冰冷】！他能让天空【降雨】，让沙漠【湿润】！
他是规则的窃贼，是现实的扭曲者！
“啪！”
就在他沉浸于这神明般的力量时，头顶那盏本就昏暗的白炽灯猛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彻底熄灭。
出租屋，重归死寂的黑暗。
苏晨的狂喜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副作用……来了。
仅仅是交换一个无生命物体的物理属性，就立刻遭到了“厄运”的反噬。虽然只是一个灯泡，但这是一个警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腿，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微不足道的“因果值”消耗。
他明白了。
对付死物，代价尚小。
可如果要对付一个活生生的、能量充沛的A级强者……
比如，跑到“铁臂”赵峥面前，对他说：“哥们，咱俩换换？我用我心脏的【脆弱状态】，换你心脏的【坚固状态】？”
对方恐怕会笑着一拳把他连同方圆百米夷为平地。
直接对生命体使用能力，消耗的“因果值”和招致的副作用，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
不能硬碰硬。
脚踝的剧痛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既然力量无法匹敌，那就只能用脑子。
用骗。
用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让那位A级强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走进陷阱。
苏晨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锐利而深邃。他强忍着剧痛，挪到床边，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份加密的情报压缩包。
屏幕亮起，一个男人的资料缓缓展开。
【姓名：赵峥】
【代号：铁臂】
【等级：A级强攻系】
【战绩：曾独立镇压“黑潮”级异能兽暴动……正面击溃S级叛逃者“鬼影”……】
一排排看下去，全是令人窒息的辉煌战绩。照片上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孔，宛如神明。
苏晨的手指划过那些血腥的记录，最终，停在了资料的最末端。
那里没有记录功勋，也没有描述能力。
只有一行极不显眼的小字。
【个人习惯：每日下午三点，会亲自为证物室走廊尽头的那盆“绿萝”浇水。注：该植物已濒临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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