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低头看着自己凝实如玉的手掌，指节分明，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轮廓。他试探性地握了握拳，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掌心涌向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常年戴着VR头盔的玩家，终于亲身走进了游戏世界。
一切都无比真实。
他心念一动，调动起体内那股由磅礴香火之力转化而来的神力。这股力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念头，而是如同血液般在神体中奔腾流淌，指挥起来如臂使指。
他再次捡起脚边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子，催动了“点石成金”的神通。
这一次，他投入了更多的神力。石子在他掌心发出的不再是微光，而是一团刺目的金芒，灼热感随之而来。光芒散去，一块拳头大小、黄澄澄的金属块静静躺着，表面还带着几分温热。
他用指甲掐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还是黄铜。
“啧，产能提升了，产品质量没跟上啊。”陆远自言自语，随手将黄铜块丢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虽然有些失望，但这已经足够了。从无到有，是质变。从一块小铜片到一块大铜块，是量变。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就在这时，内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徐长青像一滩烂泥般瘫了进来，满脸油汗，道袍的下摆沾满了泥水，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山……山神老爷……”他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累得快要散架，但那双老眼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像是饿了十天的狼看见了整只烤全羊。
“钱……钱太多了！我的功德箱，不，是咱们的功德箱，满了！全满了！贫道活了六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多香油钱！这……这简直是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终于看清了殿内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眼神深邃，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亲和感，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这个男人……他认识！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被他从后山捡回来，那个只剩一口气的落魄书生陆远吗？
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神魂都寄托在神像上了啊！
徐长青的嘴巴张成了“O”型，怀里的钱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铜钱和碎银子滚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你……你……你是人是鬼？”老道士哆哆嗦嗦地指着陆远，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桃木剑。
陆远笑了笑，弯腰捡起一枚滚到脚边的铜钱，屈指一彈。铜钱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回了钱袋子里。
“老徐，别紧张。”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青云山神’品牌的全新形象代言人，以及……公司CEO，陆远。”
“C……E……O？”徐长青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陆远没有解释。他走到老道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温润的神力顺着掌心渡了过去，徐长青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刚才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精神焕发。
这一手，比任何解释都有用。
徐长青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这次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激动。
“山神老爷神威！山神老爷仙福永享！”
“行了行了，起来吧。”陆远把他扶起来，“叫我陆远就行，或者……陆总。”
“不敢不敢！”徐长青头摇得像拨浪鼓。
陆远也不强求，他看着一地的钱，问道：“盘点一下今天的业绩。总收入多少？新增信徒多少？核心付费用户的转化率怎么样？”
徐长青再次陷入了知识盲区。他只能大概估算：“钱……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今天上山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都上了香，不少人都请了开光财神符！”
“不错，第一波流量红利吃到了。”陆远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问题也来了。”
他看着殿外依旧喧嚣的人群，眼神却很冷静：“今天的火爆，是建立在‘对抗土地神’和‘天降金雨’这两个爆点事件上的。这是事件营销，不可复制。热度一过，你觉得明天还会有这么多人吗？后天呢？我们不能只做一锤子买卖，要做的是长线生意。”
“要……要怎么做？”徐长青已经被陆远的思维彻底带偏了。
“用户留存和复购。”陆远吐出几个词，“得让今天来的这批人，以后还想来，经常来。得让他们觉得，拜我们，真的有用。”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败家神典》微微一热，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
“败家案例复盘：第三代祖宗，因信徒祈愿未能实现，被斥为‘伪神’，信众愤而捣毁神像，香火断绝，神格破碎而亡。”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解：“神，不能让信徒失望。尤其是，不能让为你花了钱的信徒失望。”
陆远眼神一凝。
来了，避坑指南。
“老徐，”他立刻有了主意，“从今天开始，建立功德簿。把所有捐赠大笔香油钱、请了咱们‘付费产品’的信徒，都给我记录下来。姓名、住址、许了什么愿，越详细越好。这些人，是我们的VIP客户，必须重点维护。”
“好……好的！”徐长青虽然不懂什么叫VIP，但记录名单还是会的。
“另外，”陆远看向殿外那棵被摸得锃亮的千年古树，嘴角翘起，“产品该迭代了。明天开始，推出‘VIP专享通道’，捐赠超过一两银子的，可以获得‘财神爷亲手摸过的柳枝’一根，限量一百根。再推出一个‘心诚则灵大礼包’，九两九钱银，包含财神符、柳枝，外加一次‘山神入梦，指点迷津’的机会。”
徐长青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最后那个“入梦”。
“老爷，这入梦指点……咱们办得到吗？”
“以前办不到。”陆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体，神力在指尖流转，“现在，可以了。”
……
青云山香火鼎盛，人声鼎沸。
山下的土地庙，则是一片死寂。
杜德的神体明暗不定，像一盏接触不良的油灯。庙里冷冷清清，连一缕像样的香火烟气都看不到。那些本该属于他的香火，此刻正化作一条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浩浩荡荡地涌向山顶。
那是他的命！他的业绩！他的神位根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杜德在庙里暴跳如雷，神力激荡，将供桌上的几个烂苹果震得滚落在地。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他降雨，是维持天地秩序，是他的神职所在。那个新来的野神搞什么庙会，弄得乌烟瘴气，本就该管。
怎么到了凡人嘴里，就成了他杜德嫉贤妒能，打压同僚，断人财路？
那些愚蠢的凡人！
他们懂什么叫秩序吗？他们懂什么叫规矩吗？
一群被“财富”冲昏了头脑的疯子！
杜德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他一个正牌土地，受一方水土供奉，兢兢业业几十年，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山神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搞得神格不稳。
这口气，他咽不下！
硬碰硬，他已经输了。拼香火，更是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那个陆远，手段太诡异了，完全不按神道的规矩来。
杜德在殿中踱步，焦躁不安。忽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着神力本源的金色血液，在空中迅速画出一道繁复的符箓。
“下官杜德，启禀郡城隍座前！”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怨毒，“青云山新晋山神陆远，来历不明，性情乖张。其人……其神，役使孤魂野鬼，蛊惑乡里，操控舆论，聚敛香火，已成气候！此等行径，与邪神无异！恐为一方大患，恳请城隍爷明察，降下神罚，以正视听！”
符箓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做完这一切，杜德的神体变得更加虚幻，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你不过是个没有编制的野神，我却是郡城隍爷麾下有备案的土地！
你这是越级碰瓷，是违规经营！等着被神庭的“市场监督管理局”查封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