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连滚带爬逃离墓园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青云宗内门弟子的小圈子里,漾开了一圈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听说了吗?赵师兄在后山墓园吃了大亏!”
“怎么可能?赵师兄已是筑基修为,那守墓的林霄不过炼气三层……”
“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看到赵师兄脸色惨白地跑出来,像是见了鬼似的,连御剑都有些不稳!”
“那林霄……莫非真有什么古怪?前几日那魔物坠落,据说也是他出手解决的?”
“慎言!长老们下了封口令,此事不可再议论!”
流言在私底下发酵,带着惊疑、揣测,以及一丝对未知的忌惮。原本被视为宗门边缘、无人问津的荒冢墓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再没有内门弟子敢随意驾着剑光从墓园上空掠过时肆意点评,偶尔有目光投向那片死寂之地,也多了几分审视与收敛。

而对于这一切,林霄恍若未闻。
他依旧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守墓人的日常。扫地,擦拭,扶碑。动作不增不减,神情无悲无喜。仿佛赵乾的挑衅,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过去了,便了无痕迹。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深夜,当他独坐窗前,神魂与整片墓园那浩瀚的“寂灭”之意交融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变化。
那滴魔血被“消化”后反哺的精纯元气,似乎激活了这片沉睡土地深处的某些东西。一些原本沉寂如顽石的残碑,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更为清晰的“情绪”波动。有的苍凉,有的悲壮,有的带着不甘的执念,还有的,是一种历经万劫后的平静。
他的“修寂灭”,似乎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层次。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反哺,而是开始能与这些沉寂的残灵进行某种极其隐晦的“交流”。安抚它们,平息它们残存的执念,所能获得的“寂灭”反馈,也变得更加精纯、厚重。
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三层,纹丝不动。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坚韧程度远超同阶,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某种“意”的边缘。那是对“消亡”、“终结”、“归墟”的模糊理解,无形无质,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这一日,午后。
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墓园里更显昏暗,连漂浮的磷火都黯淡了几分。
林霄正清理着一处位于墓园西北角的偏僻角落。这里坟冢更加稀疏,石碑也更为古老残破,几乎被厚厚的枯叶和泥土掩埋。
当他清理到一块斜插在土里、只剩半截的黑色石碑时,动作微微一顿。
这块残碑不知是何材质,触手冰凉,并非石头,也非金属,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异常坚硬。碑身上没有任何花纹或字迹,光滑得诡异。但林霄的神魂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块残碑内部,蕴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精纯凝练的“寂灭”之意。与其他残碑散发出的混杂情绪不同,这股意念纯粹而古老,仿佛宇宙初开时便已存在的一缕终结气息。
更奇特的是,在这股纯粹的寂灭之意深处,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不是生命的活力,而更像是一种……不灭的传承印记?
他放下扫帚,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开覆盖在碑身上的泥土和腐叶,露出更多黝黑的碑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冰凉的裂痕,神魂微微震动,仿佛听到了来自遥远时空的、破碎的低语。
“道……损……而……补……”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道韵。
林霄心中一动,尝试着将自身那经过万古寂灭之意淬炼过的神魂之力,分出一丝细若游丝的意念,缓缓探入碑身的裂痕之中。
没有抗拒,没有排斥。
那冰冷的碑体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悄无声息地接纳了他这一丝意念。
轰!
并非声音的轰鸣,而是意识层面的剧烈震荡。
林霄眼前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阴沉的墓园,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最原始的“无”。
在这片“无”的中央,有一点极致的“暗”在旋转,吞噬着一切,连概念本身都在向其坍缩。那不是毁灭,而是回归,是万物终末的必然归宿。
就在这极致的“寂灭”景象中,他仿佛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背影,立于那坍缩的“奇点”之前,衣袂飘荡,仿佛在低语,又仿佛在铭刻着什么。
一幅残缺不全、由无数奇异光点构成的复杂图案,如同烙印般,瞬间映入他的识海深处。那些光点的运转轨迹,暗合着某种天地至理,阐述着“损”与“补”、“灭”与“生”的循环奥秘。
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至极、远胜以往的“寂灭”反馈,如同清冽的甘泉,自碑身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最终汇入识海,滋养着他的神魂。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洗涤、升华,对那片混沌虚空的景象,对那幅残缺图案的理解,虽然依旧模糊,却真切地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岁月。
林霄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蹲在那半截黑色残碑前,指尖还停留在冰冷的碑面上。天色似乎更暗了。
但在他眼中,这块原本毫不起眼的残碑,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秘密。碑身内部,那一点微弱的“生”机,似乎因为他的触碰和那丝意念的交流,稍稍明亮了一丝。
他缓缓收回手,对着这块无名残碑,郑重地行了一礼。
他知道,自己或许触碰到了这片墓园,乃至自身所修“寂灭”之道中,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而就在林霄心神沉浸于那块神秘残碑之时,墓园之外,青云宗迎客峰的大殿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玄诚子掌门坐于主位,下方除了几位长老,还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两人皆穿着素白长袍,袖口绣着一轮环绕着星辰的明月图案,气息渊深,赫然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他们是来自北域大派“星月阁”的使者。
“玄诚子掌门,”为首的那位星月阁使者,面容清癯,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我派一位叛逃的长老,数月前于贵宗附近失去踪迹。根据我等追查,他最后的气息,似乎指向了贵宗后山方向。不知贵宗近日,可曾发现什么异常?或者……有什么来历不明之物坠落?”
玄诚子与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
魔血坠落之事,他们本就打算隐瞒,此刻自然不能承认。
“原来是星月阁的贵客。”玄诚子面色不变,捋须道,“我青云宗后山,乃是一片荒芜墓园,平日仅有几名弟子看守,并无甚异常。至于贵派长老之事,我等并未听闻,也未曾发现什么坠落之物。或许是贵使感应有误?”
那星月阁使者目光微闪,显然不信,但青云宗一口否认,他也不好强行搜查。毕竟青云宗在此地也算地头蛇,实力不弱。
“既如此,或许是我等弄错了。”使者拱了拱手,话锋却是一转,“不过,听闻贵宗后山墓园,历史悠久,葬有不少古修。我星月阁对古物颇有研究,不知可否允许我等前往一观,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与我派叛徒相关的线索?”
玄诚子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借口,真实目的,恐怕还是为了那滴魔血,或者……墓园本身?
他正要婉拒,忽然,神识微动,似乎感应到后山墓园深处,传来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波动。那波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林霄?还是那块他一直觉得不凡的残碑?
玄诚子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后山乃宗门先辈安息之地,不便外人打扰。贵使的好意,我心领了。若贵派确有确凿证据证明叛徒藏匿于此,我宗自当配合搜查。否则,还请回吧。”
星月阁使者脸色微微一沉,但见玄诚子态度坚决,只得冷哼一声:“既如此,我等告辞。不过,此事我星月阁不会就此罢休,望贵宗好自为之。”
说完,两人拂袖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雷震长老皱眉道:“掌门,星月阁怕是盯上这里了。”
玄诚子目光深邃,望向殿外后山的方向,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传令下去,加强宗门警戒。另外……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包括长老,不得接近墓园核心区域,更不得打扰林霄。”
他隐隐有种预感,那片沉寂了万古的荒冢,以及那个看似平凡的守墓少年,恐怕即将卷入一场更大的风波之中。
而此刻,墓园深处的林霄,对这一切尚无所知。他正沉浸在从那块神秘残碑中获得的全新感悟中,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勾勒着那幅残缺图案的轨迹,周身气息愈发沉静,仿佛与整片墓园的寂灭,彻底融为了一体。
只有他指尖划过之处,空气微微扭曲,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虚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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