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路堵截,污言触痛
沂东的春夜,风比白日更烈。岳春梅下班时,天已经擦黑,青石板路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沿街的土坯房亮起昏黄的油灯,星星点点散在夜色中,却驱不散半分寒意。她裹紧了身上的工装,脚步匆匆,心里还惦记着高阳阳白天撂下的话——醉仙楼的邀约,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昨日在药房的屈辱还未散去,高阳阳那直白的打量、露骨的挑衅,还有那句“资本家的种”,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去赴约,可高家的权势如影随形,她又不知该如何推脱。思来想去,她只能找李姐帮忙,谎称母亲生病,需连夜回家照顾,恳请李姐替她顶了夜班。
李姐素来心疼她,也知晓高家的厉害,当即答应下来,只是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春梅,你可得小心些,高阳阳那性子,得不到的东西不会轻易放手。实在不行,就跟你爹娘说说,想想别的法子。”
岳春梅点头应着,心里却一片茫然。法子?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法子?
回到家时,父母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女儿脸色苍白、神色恍惚,母亲赶紧迎上来:“春梅,怎么了?是不是在医院受委屈了?”
岳春梅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把白天的遭遇咽进了肚子里。她不能让父母担心,父亲的身体本就不好,经不起这样的惊吓。晚饭时,她食不知味,眼神游离,父亲看出了端倪,放下碗筷问道:“春梅,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爹说,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岳春梅再也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把高阳阳的纠缠、药房的羞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母亲听完,当即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高家势力那么大,我们惹不起啊!”
父亲的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沉默了许久,才沉重地说:“春梅,这段时间你先别去上班了,在家躲躲。我明天去跟医院请假,就说你生病了。”
“不行爹,”岳春梅赶紧摇头,“要是不去上班,他们只会更嚣张,说不定还会找上门来。我还是去吧,小心应付就是了,他总不能在医院里胡来。”
父亲叹了口气,知道女儿说得有道理,可心里的担忧却丝毫未减。那一晚,岳春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风声如同鬼魅的低语,让她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高阳阳带着人闯进家里,梦见父亲被工厂开除,梦见自己被强行带走……每一个噩梦,都让她浑身冷汗,心如刀绞。
天刚蒙蒙亮,岳春梅就起床了。她换上干净的工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母亲给她煮了碗热粥,她勉强喝了几口,便拿起包匆匆出门。她想早点去医院,避开人流,也避开可能出现的高阳阳。
可她还是低估了高阳阳的执着。
当她走到县医院门口时,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大门旁的老槐树上。军绿色的上衣在晨光里格外扎眼,正是高阳阳。他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嘴里叼着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路口,显然是在等她。
岳春梅的脚步瞬间顿住,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她想转身就走,可又怕激怒高阳阳,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快步往前走,想装作没看见,直接冲进医院。
“岳春梅!”高阳阳一眼就看到了她,扔掉烟头,快步迎了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突然出现,让岳春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晨光落在高阳阳脸上,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跑什么?”高阳阳挑眉,上下打量着她,“昨晚让你去醉仙楼,怎么没去?是不是不给老子面子?”
“我母亲生病了,我得在家照顾她,实在走不开。”岳春梅低着头,声音细小,不敢看他的眼睛。
“生病了?”高阳阳嗤笑一声,显然不信,“是不是故意找借口躲着老子?岳春梅,我告诉你,别白费力气了,你躲不掉的。”
他说着,把手里的布包递到她面前:“给,这是老子特意给你买的礼物,看看喜欢不喜欢。”
岳春梅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谢谢高同志,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不能收?”高阳阳的脸色沉了沉,语气带着威胁,“怎么?嫌老子的东西不好?还是觉得你这个资本家的孙女,瞧不上这些?”
又是“资本家的孙女”!这六个字像针一样,精准地刺在岳春梅最敏感的地方,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屈辱和愤怒,却依旧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语气坚定地说:“高同志,请你尊重我,也尊重我的家庭。我父亲是纺织厂的普通职工,我也是医院的正式员工,不是什么资本家的孙女。”
“普通职工?”高阳阳玩味地看着她,“就算你父亲现在是职工,你祖父当年可是县城里响当当的资本家,这是抹不掉的事实。”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恶意的嘲讽,“你以为你穿着这身工装,就能改变你的出身?就能和那些根正苗红的人一样?别做梦了。”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岳春梅一直试图掩盖的伤疤。她知道,出身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可被人这样赤裸裸地当众揭开,依旧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和痛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围已经有早起的病人和医院的职工路过,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观望,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响起。
“那不是高少爷吗?又在纠缠岳同志了。”
“岳同志真是可怜,长得漂亮,成分又不好,被高少爷盯上,这下麻烦了。”
“嘘,小声点,别让高少爷听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岳春梅的心上,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逃离高阳阳的纠缠,逃离这些异样的目光。
“高同志,我要去上班了,请你让开。”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
“上班?”高阳阳没有让开,反而笑得更得意了,“急什么?老子还没说完呢。”他把布包强行塞进岳春梅手里,“拿着!这是老子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收,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岳春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她能感觉到里面是硬邦邦的东西,还有一股油腻的气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些不符合她身份的玩意儿。她想把布包还给他,可高阳阳已经后退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凶狠地看着她:“你要是敢扔了,或者还给我,老子就去你家找你爹娘谈谈,聊聊你祖父当年的‘光辉事迹’。”

赤裸裸的威胁,让岳春梅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知道,高阳阳说到做到。他要是真的去家里闹,父亲肯定会被气得病倒,母亲也会终日以泪洗面。她不能让家人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拿着吧,就当是给你爹娘带的。”高阳阳见她不敢反抗,语气缓和了一些,眼神里却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晚上我还在醉仙楼等你,这次你要是再敢不来,后果你自己知道。”
说完,他不再看岳春梅,转身朝着巷口走去,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混混模样的跟班,走路的姿势嚣张跋扈。
岳春梅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包,浑身冰冷。晨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周围的观望者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只是那些异样的目光,依旧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泪,快步走进了医院。一进药房,李姐就迎了上来,担忧地问:“春梅,刚才高少爷是不是又找你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岳春梅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布包放在角落的柜子里,不想再提及。她走到药柜前,试图拿起药勺继续配药,可双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连最简单的分拣药材都做不好。
李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春梅,别硬撑着。实在不行,就跟主任说说,调去别的科室,或者干脆辞职算了。”
“辞职?”岳春梅苦笑一声,“辞职了,我去哪里?我爹娘怎么办?在这个县城里,高家的势力无处不在,就算我辞职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高阳阳盯上了,就像被狼盯上的猎物,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李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药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只有窗外的风声,依旧哗哗作响。
岳春梅默默地喝着热水,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高阳阳的纠缠,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屈服,不能让高阳阳得逞,可面对强大的权势,她又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
上午的工作依旧忙碌,来拿药的病人络绎不绝。岳春梅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高阳阳嚣张的嘴脸和那些刺耳的话语。“资本家的孙女”“躲不掉的”“后果你自己知道”,这些话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让她心神不宁。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配错药,幸好李姐在旁边及时提醒。李姐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十分担忧,却又无能为力。
中午休息时,岳春梅独自一人来到医院后院的角落里。这里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是医院里最安静的地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铺在石桌上,想写封信给远在外地的表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笔握在手里,却迟迟写不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表哥能不能帮到她。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墙根下,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脸上却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追逐打闹着,笑声清脆。岳春梅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羡慕。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祖父的纺织厂还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富足而安稳,她也像这些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不用为出身烦恼,不用为生存担忧。
可自从公私合营后,家里的日子就一落千丈。祖父积郁成疾,早早离世,父亲从厂长变成了普通职工,受尽了白眼和刁难。而她,也成了“资本家的孙女”,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
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想家,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她知道,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她擦干眼泪,收起纸和笔,准备回药房。可刚走到拐角,就看到高阳阳的跟班王虎,正靠在墙角抽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显然,他是被高阳阳派来监视她的。
岳春梅的心里一沉,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她没有理会王虎,加快脚步,匆匆回到了药房。
下午的工作依旧漫长而煎熬。王虎一直守在医院门口,像个幽灵一样,让岳春梅坐立难安。她知道,高阳阳不会善罢甘休,晚上的醉仙楼之约,她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下班时,天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岳春梅没有带伞,只能冒着雨往家走。王虎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影子一样甩不掉。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让她浑身发冷。她缩着脖子,快步往前走,心里充满了绝望。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回到家时,她已经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母亲赶紧给她找了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又给她煮了姜汤。喝着温热的姜汤,岳春梅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可心里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春梅,晚上你别出去了,不管他怎么说,我们都不能让你去冒险。”母亲拉着她的手,哭着说。
“妈,我不能不去。”岳春梅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他派了人盯着我,我要是不去,他肯定会来家里闹。爹的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啊!”父亲急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高阳阳能把我们怎么样!”
“爹,你不能去。”岳春梅赶紧拦住父亲,“你去了,只会让事情更糟。他就是想激怒我们,我们不能上他的当。我自己去,小心应付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会面临更多的羞辱和危险,可她别无选择。为了家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晚饭过后,岳春梅换上了一件最朴素的蓝布褂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却也透着一丝倔强。她深吸一口气,对父母说:“爹,妈,我走了,你们别担心,我会早点回来的。”
母亲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父亲拦住了。父亲看着女儿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只能沉沉地说:“去吧,小心点。”
岳春梅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家门。外面的雨还在下,夜色浓重,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泛着冷光。她撑着一把旧伞,一步步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雨丝落在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她的命运叹息。
她不知道,醉仙楼里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羞辱和折磨。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撑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
远处的醉仙楼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喧闹的笑声和划拳声,与这清冷的雨夜格格不入。岳春梅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她站在醉仙楼门口,看着那扇朱漆大门,迟迟没有勇气走进去。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高阳阳的声音传来:“岳春梅,你可算来了!老子等你半天了,快进来!”
她的身体一僵,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深吸一口气,她收起伞,一步步走进了醉仙楼,走进了那个让她恐惧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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