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逐出镇北侯府的第五年,在上元灯节的香料市集遇见了兄长。
他是为庶姐安月华一掷千金购置南海龙涎香的贵客,我是摆摊售香抛头露脸的商人。
熙攘人群中,我们没有对视一眼。
直到城中富商赵员外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贱婢制的香也配叫‘雪中春信’仿得拙劣不堪!”
说着,他打发人砸了我的摊子,扔下几个铜板就扬长而去。
周围聚起看热闹的人。
铜板滚落在地,我蹲身去拾,手指刚触到一枚铜钱,玄色锦靴便踩了上来。
抬头,见兄长安景云负手而立,面色如腊月寒霜。
庶姐安月华挽着他的手臂,唇角噙着讥诮的弧度。
“为了这几个铜板,如此这般抛头露面低声下气,安宁,你真是有本事。”
我没有回答,只是心里嘲道,这哪里是几个铜板,这是我的棺材本啊。
……
我抽回被踩痛的手,缓缓起身,摊开掌心:“几个铜板而已,那兄长可愿借我?三分利,立字据。”
人群中传来嗤笑。
安月华轻掩口鼻,仿佛嗅到什么污浊之气。
“哥哥一直给你留着脸面,谁知你竟堕落到与商贩为伍,真是丢尽了安家的颜面。”
我微微一笑。
“光明正大谋生,有何可耻?总比某些人躲在深宅,靠陷害他人过活干净。”
安月华脸色一变。
兄长骤然抬手,我闭上眼睛,那耳光却迟迟没有落下。
“滚!”
我睁开眼,“兄长若嫌我丢人,可否将五年前那枚玉佩还我?那是母亲给我的,我拿了玉佩此生绝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兄长瞳孔微缩。
安月华急忙插话:“妹妹还好意思提那玉佩?当初你私通外男,玉佩便是你赠予那贼子的定情信物,要不是被哥哥寻回来早不知流落到哪里了!”
“我没有私通。”
我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那夜我房中之人,是你安排的。”

“放肆!”
兄长厉喝,“事到如今还敢诬陷月华!”
他拂袖转身,走出几步又顿住,侧头道:“安宁,只要你承认错误,说出那奸夫下落,你还是安家二小姐。”
我弯腰拾起地上最后一枚铜钱,吹去尘土。
“什么奸夫,那不就是安月华为我精挑细选的情郎吗?”
安月华声音尖利:“你胡言乱语!哥哥,我们走!”
他们消失在街角。我慢慢收起摊子,瓷瓶中最后一罐雪中春信香气幽幽,这是娘亲生前最爱的一味香。
她去世时拉着我和哥哥的手,要我们两个守望相助,等我及笄那天,就让哥哥把她的陪嫁香料铺给我。
可惜及笄那日,我等来的不是香方传承,而是一群破门而入的家丁,和床榻上一个陌生的男人。
更为可笑的是,守备森严的安府,竟然叫那个男人跑了。
五年前那场大雪,我跪在祠堂外的青石板上三日三夜。
兄长坐在廊下,一遍遍问:“那人是谁?”
我嘴唇冻得发紫:“是安月华害我,她妒恨爹爹偏爱我,妒恨娘生前说要将香料铺子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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