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的马车将沈未晞送回沈国公府时,日头已微微西斜。
车厢内,谷雨小心翼翼地为沈未晞整理着微乱的鬓发,脸上仍带着未褪的惊悸:“小姐,今日真是吓死奴婢了!那栈桥……二小姐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幸好您没事,不然……”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沈未晞靠坐在软垫上,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血色。方才在众人面前强撑着的惊惶与虚弱,此刻卸下大半,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疲惫。马车轻微的颠簸,仿佛还能勾起身体对坠落的恐惧记忆,胃部隐隐不适。
“没事了。”她声音很轻,带着安抚,却没什么温度。
真的没事吗?不。与楚依依的第一次交锋,虽然看似是她占了上风,让楚依依自食其果,还让太子对楚依依的“完美”形象产生了第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但楚依依的毒计,那湖水的冰冷,众人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有……那道来自临水敞轩的、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视线,都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刚刚重生、尚且脆弱的神经上。
尤其是萧弃。
他看到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那句“退得倒是巧妙”,是随口评价,还是……意有所指?
沈未晞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她知道自己那一步有多险,多依赖前世濒死时对身体极限的掌控和一点点运气。但凡偏差毫厘,落水的就会是她,甚至可能是两人一起落水,局面将完全不同。在旁人眼中,那或许只是运气好,或是危急关头的本能反应。
可萧弃……那双眼睛,太冷了,也太利。他会不会看出,那不是纯粹的惊慌失措?
如果他看出来了,他会怎么想?一个深闺娇养、刚刚大病初愈的国公府嫡女,在那种情况下,能有那样精准巧妙的闪避?他会不会起疑?会不会去查?
沈未晞的后背,渗出些许冷汗。她不怕楚依依,不怕太子,甚至不怕沈家那些虚伪的亲人。可萧弃……那个站在前世命运终点,冷漠俯视一切的男人,他本身,就像一座不可逾越、深不可测的冰山,仅仅是存在,就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和……未知的威胁。
马车在垂花门前停下。
沈未晞睁开眼,眸中那丝疲惫与恍惚瞬间收敛,重新覆上平静的淡漠。她搭着谷雨的手下车,依旧是那副病弱归来的模样。
刚踏入府门,大夫人身边得力的张嬷嬷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大小姐回来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了。沈未晞心中冷笑。她这位继母,一向是“慈爱贤淑”的典范,对她这个原配嫡女“视如己出”,人前从无错处。可前世,在她被定罪时,这位继母可是哭得最“痛心疾首”,一句“是妾身未能管教好女儿”,便将所有责任推给了已故的生母和她自己的“顽劣”,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有劳嬷嬷。”沈未晞微微颔首,声音细弱。
来到正院,还未进厅,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还有大夫人温柔劝慰的嗓音。
“……好孩子,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不过是一场意外,谁也没料到那栈桥那般滑……你姐姐她也不是有心的,定是吓坏了才没拉住你……”
沈未晞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进去。
厅内,楚依依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裙,是素雅的藕荷色,越发衬得她小脸苍白,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正靠在大夫人怀里抽噎。大夫人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脸疼惜。沈国公沈崇坐在上首,眉头紧锁,面色不虞。旁边还坐着几位姨娘,皆是一副看好戏又强装关切的神情。
见沈未晞进来,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父亲,母亲。”沈未晞屈膝行礼,姿态柔顺。
沈崇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单薄的身形,眉头皱得更紧,沉声开口:“今日英国公府之事,我已听说了。你妹妹落水,受了好大惊吓,你身为长姐,当时就在身边,怎的如此不当心?”
一开口,便是问责。不问缘由,不论是非,只因为她“在场”,且是“长姐”。
沈未晞心中一片冰凉,却早已料到。前世便是如此,无论对错,父亲永远先呵斥她,永远要她“顾全大局”“谦让妹妹”。仿佛她这个嫡长女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楚依依的“委屈”和“懂事”。
她抬起眼,眼中迅速氤氲起水汽,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声音带着颤抖的委屈:“父亲明鉴……女儿、女儿当时也吓坏了……妹妹突然撞过来,女儿脚下打滑,险些也要跌下去……幸而谷雨拉住了女儿……女儿自己魂都还没定,实在不知……不知妹妹怎么会……”她说着,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惊恐,泪珠终于滚落,却咬唇忍着不肯哭出声,比楚依依那放声的啜泣,更显隐忍可怜。
大夫人眸光闪了闪,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未晞,母亲知道你受了惊。可依依是你妹妹,她年纪小,又是无心之失,你当时若能镇定些,拉她一把,或许她就不会落水了。你们姐妹一同出门,却让她遭了这般罪,传出去,旁人难免要说你这做姐姐的……”她顿了顿,未尽之语,引人遐想。
是说她不顾姐妹,还是说她无能?
楚依依适时地从大夫人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沈未晞,哽咽道:“母亲,不怪大姐姐……是依依自己不小心,没站稳,还连累大姐姐受惊……大姐姐身子弱,当时定是吓着了,是依依不好……”她说着,又要落泪,那模样,十足十的善良柔弱,委曲求全。
看,永远是这副样子。沈未晞心中嗤笑。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模样骗得团团转,一次次退让,一次次背锅。
“母亲教训的是,”沈未晞垂下头,声音低低的,充满自责,“是女儿无用,遇事慌乱,没能护好妹妹。女儿愿去祠堂罚跪,为妹妹祈福,求祖宗保佑妹妹早日康健,也赎女儿今日失职之过。”
她主动提出罚跪,态度恭顺至极,倒让想借题发挥的大夫人一时语塞。沈崇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觉得长女虽然不够沉稳,但至少知道认错,有担当。
“罢了,”沈崇挥挥手,“你也是受了惊,罚跪就不必了。只是日后需谨言慎行,身为长姐,要有个长姐的样子,多让着妹妹,遇事也需沉稳些,莫要再如此毛躁,平白惹人笑话。”他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仍是偏袒楚依依,认定是沈未晞“不够沉稳”。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沈未晞温顺应下,心中毫无波澜。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依依受了寒,又受了惊吓,这几日就好好在屋里将养,不必晨昏定省了。”沈崇又对楚依依道,语气温和不少,“缺什么药材,尽管去库房取。”
“谢父亲关怀。”楚依依柔柔弱弱地谢恩,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祠堂罚跪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沈未晞这个贱人,今日倒是学乖了,以退为进!
“未晞也回去歇着吧,脸色这么差,回头让厨房给你炖点安神的汤。”大夫人也恢复了慈母模样,温声吩咐。
“谢母亲。”沈未晞再次行礼,不再多言,由谷雨扶着,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正院,春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沈未晞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方才厅中那令人作呕的虚伪气息尽数涤荡干净。
“小姐,您何必……”谷雨心疼地低语。
“不必多说。”沈未晞打断她,目光平静地看向远处渐渐沉入暮色的屋檐,“回听雪轩。”
听雪轩是她的院子,位置有些偏,但很清净。回到自己房中,挥退其他丫鬟,只留谷雨一人。
“我让你整理的东西,如何了?”沈未晞在窗边的榻上坐下,语气恢复了冷静。
谷雨连忙从内室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匣,打开,里面是几本厚厚的册子和一叠纸张。“小姐,都在这儿了。田庄和铺面近三年的账册副本,府中每月份例支取记录,还有……您让奴婢悄悄打听的,近一年来,二小姐房中额外添置的大件物品和贵重首饰的单子,能打听到的,都记在这张纸上了。”谷雨将一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递给沈未晞。
沈未晞接过,快速浏览。账册暂且放到一边,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单子上。
赤金点翠蝶恋花步摇(与宫中赏赐同款,但镶嵌宝石更大)、东海珍珠项链(十二颗,均指头大小)、缂丝百花裙(江南最新式样,价值百金)……
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余件。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远超一个庶女该有的份例,甚至有些连她这个嫡长女都未曾有过。
“这些东西的来历,可打听到了?”沈未晞问,声音很轻。
谷雨压低声音:“有些是二小姐自己拿体己银子去铺子里定的,说是……说是大小姐您不喜欢那些样式,让给她的。有些……是外头送的,具体来历,那些婆子嘴巴紧,打听不出。还有几样特别贵重的,听说是……太子殿下赏的。”
沈未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体己银子?楚依依一个庶女,月例有限,哪来那么多“体己”?外头送的?一个深闺庶女,谁能给她送如此重礼?太子赏的……倒是好借口。
“我母亲留下的嫁妆单子,你可有副本?”沈未晞又问。
“有,夫人去后,嫁妆单子一共三份,一份在老爷那儿,一份在库房存档,还有一份……夫人临终前悄悄交给了奴婢的娘,让奴婢长大后再交给您。奴婢一直仔细收着。”谷雨说着,又从匣子最底层取出一份有些年头的锦缎册子,纸质已微微泛黄。
沈未晞接过,轻轻抚过封面上母亲娟秀的字迹,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她翻开册子,一页页看过去。田产、铺面、金银、首饰、古玩、家具……林林总总,记载清晰。母亲出身江南巨贾之家,嫁妆之丰厚,当年轰动京城。
前世,这些嫁妆,在她“败家”“奢靡”的名声下,被继母以“代为保管”为名,一点点侵吞挪用,最终在抄家时,也成了沈家“贪墨”的“赃物”之一。
“谷雨,”沈未晞合上册子,抬眼看她,目光锐利如冰锥,“你是我母亲留下的人,我只信你。从今日起,你替我做几件事。”
谷雨神色一凛,肃然道:“小姐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第一,将我名下所有田庄、铺面的掌柜、管事名单,以及他们家中情况、有无把柄劣迹,尽可能详细地搜集给我。要快,要隐密。”
“第二,暗中留意府中银钱往来,尤其是大额支出,看看都与哪些人家、哪些铺子有关。注意楚依依院里的用度,以及她身边贴身丫鬟、婆子的动向。”
“第三,”沈未晞顿了顿,指尖点了点那张记着楚依依奢侈物品的单子,“想办法,查清这几样特别贵重之物的真实来历和经手人。尤其是,是否与我母亲嫁妆里的东西,有相似或关联之处。”
谷雨听得心惊肉跳,但看到小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她还是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定会小心行事。”
沈未晞点点头,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对外只说我还惊惧未定,需要静养,闭门谢客。”
“是。”谷雨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悄然退下。
屋内只剩下沈未晞一人。暮色四合,屋内光线昏暗下来。她没有点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
今日英国公府一行,虽然小胜一场,却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前路的艰难与危险。楚依依的算计不会停止,太子的态度暧昧不明,沈家的偏袒一如既往。而暗处,还有一个萧弃,像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她必须更快,更谨慎,布下更多的棋。
指尖无意识地,又抚上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母亲留下的玉佩已被她让谷雨藏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忽然,她动作一顿。
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画面。
今日在栈桥上,楚依依腰间那枚羊脂玉禁步……那玉的质地、光泽,似乎……与她母亲那枚玉佩,有几分相似?
当时情况紧急,她只是用禁步丝绦挂住木刺,并未细看。如今回想,那玉的温润之感……
难道……
一个更冰冷、更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楚依依那些来路不明的贵重物品,会不会……不止是挪用公中银钱,或者太子赏赐那么简单?
会不会……与母亲那份庞大却早已无人仔细核对的嫁妆,有关?
若真是如此……沈未晞缓缓攥紧了手指,骨节泛白。
那她的好继母,她的好父亲,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暮色吞没。
听雪轩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沈未晞的眼中,那两点冰冷的寒芒,在漆黑的室内,亮得惊心。
(与此同时,翊王府)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
萧弃披着玄色外袍,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烛火跳跃,在他俊美而冷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沈未晞,沈国公原配嫡女,生母林氏,出身江南富商,永昌十年病故。永昌十一年,继室陈氏入门。永昌十二年,陈氏表妹遗孤楚依依入府,记在陈氏名下,充作庶女抚养。”
“沈未晞性情,据旧仆所言,幼时聪颖活泼,颇有其母之风。林氏去后,渐转沉默,性喜华服美饰,骄矜有余,沉稳不足。与太子萧玦偶有交集,似有倾慕。与庶妹楚依依,表面亲近。”
“永昌十七年三月初四,于府中后园湖边,被楚依依‘不慎’撞落水,昏迷三日。三月初七醒转,言行较之以往,有异。”
“三月初十,英国公府春日宴,与楚依依同至。宴中,于水边栈桥,楚依依再次‘不慎’滑倒撞向其,沈未晞惊险避开,楚依依落水。太子萧玦定性为意外。沈未晞归府后,受父责,自请罚跪未允,现称病静养。”
密报内容详尽,甚至包括了沈未晞落水前后接触的人、楚依依近年的用度异常等。但关于沈未晞“言行有异”的具体表现,却语焉不详。
萧弃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惊险避开”四个字上,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惊险?”他低语,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
“殿下,”黑衣侍卫低声道,“属下查过,沈大小姐落水那日,除了楚依依及其贴身丫鬟,湖边并无其他闲杂人等。沈大小姐被救起时,手中紧握一块碎石,指甲断裂,应是挣扎所致。救人的婆子也说,沈大小姐当时惊恐万分,不似作伪。”
“今日栈桥之事,在场众人皆言,沈大小姐惊吓过度,慌乱后退,幸得丫鬟拉住,方免落水。楚依依踩中青苔滑倒,实属意外。”
意外?萧弃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一次落水是意外。两次?且都是同一个人“不慎”导致?而第二次,本应落水的人,却“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巧妙到极致的方式避开了?
“她醒来后,可有什么特别之处?”萧弃问。
“据沈国公府内线报,沈大小姐醒来后,性情似乎沉静不少,不似往日浮躁。且……将自己往日喜爱的华服首饰尽数收起,只穿戴素淡。对楚依依,表面依旧亲近,但……据闻,她将自己生母留下的重要玉佩,悄然更换了存放之处。还暗中让心腹丫鬟开始整理其生母嫁妆账目。”侍卫如实回禀。
萧弃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收起华服,穿戴素淡。暗中整理生母嫁妆。在连续两次“意外”之后。
这可不像是那个传言中“骄矜有余,沉稳不足”的沈大小姐会做的事。
是濒死一次,开了窍?还是……另有缘由?
“她今日在栈桥上,鞋底沾了青苔碎屑。”萧弃忽然道,语气平淡。
侍卫一愣,仔细回想,却毫无印象:“殿下明察,属下……未曾留意。”
“位置在后脚跟。”萧弃补充,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若是惊慌后退,不慎踩到,青苔痕迹应在鞋底或前掌。后脚跟沾上……需得是后退时,脚跟先刻意碾过那片青苔区域。”
书房内一片死寂。烛火噼啪爆出一个灯花。
侍卫背后瞬间沁出冷汗。殿下这是……怀疑沈大小姐今日并非全然被动,甚至可能……事先知道那里有青苔?或者,在后退时,故意用脚跟擦过青苔,以某种方式,加剧了楚依依的滑倒?
这可能吗?一个深闺女子,在那种电光石火的瞬间?
“还有,”萧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侍卫头皮发麻,“楚依依腰间那枚羊脂玉禁步的丝绦,断了。断口整齐,似被利物勾挂撕裂。而栈桥栏杆上,恰好有一处细微的木刺。”
侍卫彻底说不出话来。这其中的关联,细思极恐。如果沈大小姐后退时,不仅自己避开了青苔,还用某种方法,让楚依依的禁步挂住了木刺,导致楚依依身形受阻,更容易滑倒……
那这就绝不是“意外”或“幸运”,而是一场精心计算、胆大心细的反击!
可沈未晞……她怎么可能做到?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楚依依不是她“亲近”的庶妹吗?
“继续查。”萧弃的声音打断了侍卫的思绪,他目光重新落回密报上,停留在“沈未晞”三个字上,眸色深沉如夜。
“查楚依依。查她那些超出份例的用度,银钱来历。查她与太子身边人的往来。还有,”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林氏嫁妆”几个字。
“查查沈国公夫人陈氏,以及府中公账。尤其是林氏嫁妆的流向。”
“是!”侍卫领命,悄然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
萧弃独自坐在灯下,烛火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孤峭而冰冷。
他拿起桌上另一封密报。这是关于楚依依的,其中提到,楚依依身边一个颇得重用的嬷嬷,前日曾悄悄出府,去了一家名为“玲珑阁”的首饰铺子,停留了近一个时辰。而那家“玲珑阁”,背后的东家似乎与陈氏的娘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玲珑阁……羊脂玉禁步……
萧弃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若沈未晞生母林氏的嫁妆,真的被动过手脚,且与楚依依有关……那今日栈桥上,沈未晞那看似“惊险”的避开,和楚依依那“意外”的落水,恐怕就不仅仅是一时自保或报复那么简单了。
那或许是一个信号。
一个从浑噩中惊醒,开始伸出冰冷触角,试探着、冷静地、向所有加害者索回代价的信号。
只是……
萧弃微微眯起眼。沈未晞是如何“醒”的?那三日昏迷,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从一个骄纵浅薄的闺阁女子,变成如今这个能于瞬息间完成精妙反击、并开始暗中清查嫁妆的……复仇者?
是有人点拨?还是……她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他想起今日在敞轩,遥遥望去时,那道月白色身影“惊慌”后退的瞬间,那双抬起又迅速垂下的眼眸。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但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那并非纯粹的恐惧。
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丝极冷、极沉、极静的东西。
像深潭下的冰,像淬过火的刃。
与他记忆中对沈未晞的寥寥印象,截然不同。
“沈未晞……”萧弃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眸中暗流涌动,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兴味。
这场看似平常的后宅风波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漩涡。
而他,不介意看看,这漩涡最终,会卷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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