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欲罢不能的良心小说《穿越之吾为青山客》，相爱相杀看不够

第六天下午，李衍正跪在地上，擦拭最底层书架后的灰尘，忽然听到一阵轻盈却并不刻意放低的脚步声。

不是王太监那种拖沓的步子，也不是粗使宫人沉重的脚步。

他心中一紧，赶紧从架子后面退出来，垂手躬身站好。

进来的是碧桃。她手里托着个红漆小盘，盘里放着一卷用锦带束着的纸，还有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木牌。

“娘娘口谕。”碧桃声音清脆，没什么情绪，眼神扫过虽然依旧简陋但明显整洁有序了许多的书阁，在李衍身上停顿了一瞬，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恢复平淡，“书阁收拾得尚可。这里有些旧年的单子，看着碍眼，你既通些数目，便理一理，三日后交个条陈上来。木牌是你的，凭此可每日去大膳房领一份例食。”

李衍连忙躬身双手接过托盘：“奴才遵命，谢娘娘恩典。”

碧桃没再多言，放下东西，转身走了，步履轻盈，很快消失在门外光影里。

李衍直起身，看着托盘里的东西。那卷纸展开，是厚厚一沓杂乱的单据，有采购的，有领用的，时间跨度大概是一年，来自不同的局、司、库，项目琐碎，笔迹各异，有些印章都模糊了。显然，这是一次试探，一次考核。

而那木牌，粗糙木质，上面用火烙着一个模糊的“乐”字，还有一个小小的编号。这是他在宫里正式的第一份“口粮”凭证。

他将木牌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纹路硌着皮肤，却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那沓杂乱单据上。

【天机系统】的蓝色提示光点，随着他的目光移动，在那些可疑的数字和条目上幽幽闪烁起来。

……

三日后，李衍带着一份用工整的小楷（原主残留的肌肉记忆加上他自己的适应）誊抄清晰、条目归纳简要、并在几处关键位置用朱笔做了细微标记和疑问备注的条陈，由碧桃引着，第一次踏入了长乐宫的正殿。

殿内依旧萦绕着那股甜腻的冷香，但比那夜荒宫闻到的要清淡些，混合着殿角铜兽口中吐出的沉水香气息。陈设并不奢华，甚至有些过于素净，但一几一榻，一画一屏，都透着不动声色的雅致与考究。

姜贵妃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正就着明亮的天光，看着一本棋谱。她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常服，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绾着，少了几分那夜的妖异与凌厉，多了些居家的闲适。但李衍丝毫不敢放松，垂着眼，恭敬地将条陈呈上。

碧桃接过，放到姜贵妃手边的炕几上。

姜贵妃没有立刻去看条陈，而是抬起眼，目光落在李衍身上。这次打量得比上次更久，更仔细，从他被浆洗发硬的太监服领口，到他因为连日劳作和睡眠不足而有些苍白的脸，再到他垂在身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墨渍和灰尘的手指。

“抬起头来。”她忽然说。

李衍依言微微抬头，但仍不敢直视对方。

“条陈我看了。”姜贵妃用两根手指，随意地拨了拨那几页纸，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有几分样子。比你那晚举着破账本胡诌的，像样了点。”

李衍心下一松，又立刻绷紧：“奴才愚钝，只是尽力而为。”

“尽力？”姜贵妃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淡，几乎看不清，“这里头，你标出的三处炭火采买溢价，两处瓷器损耗异常，还有……内织染局那次以次充好的料子……”

她每说一项，李衍的心就跳快一分。这些是他从那堆杂乱单据里挑出来的、相对明显却又不会立刻触及核心的问题。他标注了疑问，但并未给出定论，更未深究背后可能牵涉的人。

“……你怎么看？”姜贵妃问，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李衍斟酌着词句：“回娘娘，奴才只是觉得这些数目有些不合常理，其中或有誊抄失误，或有保管不善，亦或是……底下人办事不妥。具体缘由，非奴才所能妄断。”

“办事不妥？”姜贵妃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是好一个‘办事不妥’。”

她没再追问，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谈不上满意或失望。她重新拿起那本棋谱，仿佛李衍和那叠条陈都不存在了。

殿内一片安静，只有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

李衍躬身站着，不知是该告退，还是继续等待。

过了许久，久到李衍腿都有些发僵，姜贵妃才再次开口，目光仍落在棋谱上，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明日，内府监会送一批秋日份例来。你跟着王太监，去对着单子，一件一件，点清楚了。”

李衍心中一震，立刻应道：“嗻，奴才明白。”

“点清楚了，”姜贵妃终于从棋谱上抬起眼，那双凤眸清凌凌地看过来，没有任何警告，却比任何警告都让人心悸，“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多一粒米，少一寸布，都得有个说法。”

“是。”

“去吧。”

李衍躬身，慢慢退出正殿。直到走出很远，来到阳光下，他才发觉自己后背的内衫，又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点清楚？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他握紧了袖中的手指。

这哪里是去点份例。这分明是把他这个“懂账”的，推到前台，去当一把敲打内府监、甚至可能牵扯更广的“刀”。

而握刀的手，是姜贵妃。刀锋所指，是宫中日久年深、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

他这个假太监，审计狗，从在破账册里找生机，到如今，要被推出去直面风浪了。

长乐宫的书阁窗外，秋意渐浓，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

山雨欲来。而他，已身在风中。

危险感一直萦绕心头，内府监秋日份例，查与不查，都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方灭口，不如先背靠姜贵妃，静观其变。

前世知识和系统加持一定会走出困局。李衍暗自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