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丰园”宾馆那古旧的雕花木窗,在房间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时峰是被十三阿公那中气十足的呼唤声叫醒的,而非他那如闷雷般起伏的鼾声。昨夜酒意与连日来的精神紧绷交织,使得他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连身旁阿公几时起身、几时外出溜达了一圈回来,都浑然不觉。
“时峰,时辰不早了,快些起身洗漱。今日大会,你是主角,莫要误了时辰。”十三阿公精神矍铄地站在床前,手里还拎着个装早点的油纸包,一股食物的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喏,刚出去转了转,买了几个刚出笼的蟹黄汤包,还热乎着,快起来吃了。”
萧时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觉头脑还有些昏沉,但一想到今日即将召开的家族大会,以及那即将揭晓的族史秘馆之谜,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他连忙起身,向十三阿公道了谢,便匆匆洗漱。温热的水流拂过面颊,带来几分清醒。他望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成败、谜底、责任,似乎都将在今日见分晓。
简单用过阿公带回的早点,萧时峰换上了一套较为庄重的深色衣衫。十三阿公在一旁眯着眼打量他,点了点头:“嗯,像那么回事了。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两人出了房门,走廊里已经有不少族人也正陆续向会场走去。人们低声交谈着,脸上大多带着好奇、兴奋与些许肃穆的神情。当萧时峰走过时,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夹杂着打量、猜测,甚至是一丝敬畏。显然,他作为“关键人”的消息,已经在族中不胫而走。
禇慧群早已候在走廊尽头。她今日换上了一套合身的深色职业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显得干练而英气。然而,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眉宇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那是彻夜未眠的痕迹。尽管如此,她天生的妩媚气质依旧难以被完全掩盖,只是这份妩媚此刻被一种高度的警觉所笼罩。
见到萧时峰和十三阿公,禇慧群快步迎上,微微颔首:“萧先生,十三阿公,会场已经准备就绪,我们这就过去吧。”她的声音依旧清脆,但比平日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谨。
“有劳姐姐了。”萧时峰点头致意,目光与她短暂交汇。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疲惫,心中微微一动,想起昨夜酒阑人散后,她独自离去时那略显沉重的背影,不禁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但此刻场合庄重,不容他多问。
禇慧群的目光在萧时峰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看似不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往来的人群。但萧时峰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专注的气场始终萦绕在自己周围。她就像一位最忠诚的卫士,虽未佩剑,却已进入了全神戒备的状态。
三人随着人流,穿过宾馆几重庭院,来到位于建筑群最后方、也是最为宏伟的一处殿堂——七棠。这“七棠”并非指七棵海棠树,而是取义古制,乃家族举行最重要庆典和仪式的场所,规制极高,平日并不轻易开启。
此刻,七棠大殿朱漆大门洞开,露出里面庄严肃穆的景象。殿宇高阔,需数人合抱的梁柱支撑着穹顶,上面绘有精美的彩绘,虽历经岁月,色彩略显斑驳,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辉煌。大殿内早已布置妥当,黑压压地坐满了人,粗粗看去,竟有六七百之众,一直蔓延到殿门之外,还有不少族人只能站在廊下聆听。人们按照支系、辈分大致分区而坐,虽人数众多,却并无太多喧哗,一种沉凝而期待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大殿最前方,是一座高出地面尺许的台子,上面呈弧形摆放着三排铺着红色绒布的长桌和座椅,那是嘉宾席。萧时峰一眼望去,只见董事长萧时臣、志金老祖、志仁老祖、以及几位族中极有威望的长者如萧坤心等均已端坐其上。萧时臣今日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带惯有的、颇具亲和力却又隐含威严的笑容,正与身旁的志金老祖低声交谈着。志金老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志仁老祖则目光炯炯,扫视着台下众人,神情严肃。那位负责主持大会的萧坤心,是一位年约六旬、精神矍铄的老者,此刻正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稿纸,做着最后的准备。
禇慧群引着萧时峰和十三阿公,在靠近台前、相对靠前的位置安排了座位。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能清晰看到台上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处在禇慧群可以随时反应的范围之内。她自己也在一旁的空位坐下,身姿挺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虽看似放松,但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确保一旦有变,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的注意力,至少有七成是放在萧时峰周身数米的范围之内。
上午十时整,一声悠扬的钟磬之声响起,回荡在七棠大殿内外,原本细微的交谈声瞬间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前方的台子上。主持人萧坤心缓步走到台前正中的发言席后。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古老的扩音装置(或许是精心设计的建筑结构本身,或许是隐藏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各位宗亲,各位族人!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们南兰陵萧氏一族,汇聚于祖地武进,在这庄严的七棠之殿,隆重召开本次家族大会!”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仪式感的庄重:“本次大会,旨在追念先祖筚路蓝缕之艰辛,感怀列宗繁衍生息之功德,梳理我萧氏千百年来源远流长之血脉谱系,更重要的,是秉承祖训,开启尘封已久的族史秘馆,让我族辉煌历史与智慧结晶,重见天日,福泽后世!”
开场白气势恢宏,点明了大会的宗旨。台下鸦雀无声,众人凝神倾听。
萧坤心接着说道:“自三个月前发出召集令以来,我族子弟,无论身处天南地北,无论从事何种行业,皆心系宗族,积极响应。期间,我们成立了大会筹备委员会,由董事长萧时臣宗亲总负责,志金、志仁等诸位族老鼎力相助,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重新整理、勘校了浩繁的族谱资料,梳理了家族迁徙、发展的历史脉络。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今日之盛举,为了不负先祖之厚望!”
他的话语,将过去三个月的准备工作简要带过,却刻意突出了萧时臣的“总负责”和“投入巨大”,台下不少知情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台上正襟危坐的萧时臣,眼神复杂。“下面,”萧坤心提高了声调,“有请我们萧氏企业集团董事长、本次大会筹备委员会总负责人——萧时臣宗亲,代表家族理事会发言!”掌声雷动。
萧时臣在掌声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面带从容自信的微笑,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发言席前。他先向台上的诸位族老深深一躬,又转向台下黑压压的族人,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之处,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尊敬的各位族老,各位亲爱的宗亲们!”萧时臣的声音富有磁性,通过扩音设备传出,更添几分威严,“今日,我们齐聚于此,非为私利,非为虚名,而是为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份对列祖列宗、对子孙后代的责任!”他开门见山,语气沉痛而恳切:“想我萧氏,源出兰陵,自古为文化衣冠之族,历史上能人辈出,或位列公卿,或文采风流,绵延千载,谱系不绝。然近代以来,世事变幻,家族分散,许多珍贵的史料、先人的智慧,或湮没于战火,或散佚于江湖,实乃我辈心中之大憾!”
这番话引起了台下许多老一辈族人的共鸣,纷纷点头叹息。“所幸,”萧时臣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激昂起来,“天佑萧氏!先祖有灵,留下训示与契机!这‘族史秘馆’,便是保存我族真正核心传承之所在!其中不仅藏有更为完整的族谱史料,更有我先祖在文学、艺术、乃至为人处世、经世致用方面的智慧结晶!开启秘馆,非为炫耀,实为传承!为了让我萧氏子孙,能知来处,明去处,继承优良家风,再创家族辉煌!”
他将开启秘馆的意义拔高到了家族复兴的战略层面,极具煽动力。台下不少年轻族人也听得心潮澎湃。
“为此,”萧时臣继续道,语气转为凝重,“过去数月,我虽不才,承蒙各位族老信任,族人支持,殚精竭虑,筹措资源,协调各方,只为促成此事。期间耗费虽巨,但相比于家族传承之大业,个人之付出,实不足挂齿!”他适时地表现出一种“无私奉献”的姿态。
“当然,”他目光扫过台下,最终在萧时峰的位置略有停留,随即移开,“秘馆之开启,非一人一力可成,需依祖制,集众智,更需要特定的机缘与钥匙。今日大会,便是要集我全族之力,共襄盛举!下面,就请德高望重的志仁叔公,为大家详细说明本次开启族史秘馆的具体流程与祖传规制!”
萧时臣的发言,既有高度,又突出了自己的“功劳”,还不露痕迹地将具体操作引向了更权威的族老,可谓滴水不漏。他在热烈的掌声中鞠躬退回座位。
接着,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志仁老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发言席前。与萧时臣的富有感染力的演讲不同,志仁老祖的声音苍老而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岁月的厚重感。他并未急于开口,而是用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缓缓扫视全场,仿佛在与每一位族人对视。大殿内愈发安静,落针可闻。
“列位宗亲,”志仁老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方才时臣所言,乃大局。老朽今日,便说说这开馆的细节,亦是祖上千百年传下的规矩。”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平缓的语调说道:“我萧氏族史秘馆,非同寻常库藏。其内所存,关乎家族命脉核心之秘,非至要关头,非契合机缘,不得开启。为保万全,先祖设下三重保障。”
“其一,便是秘馆所在之地,乃我族宗祠最深处的禁地,设有机关消息,非知其法者,不得其门而入。此法,由历代族中核心口耳相传,老朽与志金兄等,便是此代守护此法之人。”
“其二,需有缘人,亦即是能解开先祖所留易经考题之人,以其智慧,印证血脉中之灵犀,获得初步认可。此事,日前已由时峰贤侄完成。”他目光投向台下的萧时峰,微微颔首,台下也随之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而这其三,”志仁老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便是需要三把钥匙,同时插入秘馆大门锁孔,方能开启。”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三把钥匙,非金非玉,非木非石,乃是一种特殊的材质,长约两寸,形制古朴,上有玄奥纹路。据祖训记载,此三钥,在数百年前的一次家族变故中,为防不测,由当时三位德高望重的支系房头分别保管,并立下规矩,后世若非为开启秘馆,不得将钥匙轻易示人,更不得合而为一。故而,数百年来,此三钥流散各方,下落成谜。”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充满了惊讶和好奇。三把流传了数百年、神秘莫测的钥匙!这听起来简直如同传奇故事一般!
“肃静!”萧坤心适时地维持秩序。
志仁老祖待台下声音稍歇,才继续说道:“历经数月寻访,根据零星族史记载与各方线索,我等大致确定,这三把钥匙,应尚存于族中,由三位宗亲的后人保管。只是年代久远,保管钥匙的宗亲或许自己也未知其真正用途,只当作祖传信物。”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无比郑重:“故此,依照祖制流程,现在,请保管有此三把钥匙的宗亲,无论您此前是否知晓其用途,请在此庄严时刻,将钥匙呈送上来!此乃为了家族大业,亦是完成先祖遗命!秘馆开启之后,钥匙仍将归还各位保管!”
话音落下,整个七棠大殿内外,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好奇与探究,在人群中扫视着,等待着,看究竟是哪三位幸运(或者说责任重大)的族人,保管着这关乎家族千年秘密的钥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混合着历史厚重感、神秘仪式感以及巨大悬念的气氛,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萧时峰感到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禇慧群更是全神贯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动。这场筹备已久、牵动全族的家族大会,终于进入了最核心、也最关键的环节。那三把失踪数百年的钥匙,能否如期出现?族史秘馆的重重大门,能否顺利打开?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志仁老祖那番关于三把钥匙的郑重宣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七棠大殿内外近七百名族人的心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随即被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所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逡巡扫视,试图从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找出那三位身负家族数百年秘密的“钥匙守护者”。好奇、期待、猜测,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台上诸位核心人物都保持着沉默,目光同样在台下搜寻。萧时臣看似平静,但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志金老祖依旧半阖着眼,仿佛老僧入定,但微微颤动的白眉泄露了他并非全然超脱。萧坤心则略显焦急地扫视着前排那些辈分较高、可能知晓些内情的族人。
就在这略显漫长的等待和逐渐升腾的躁动气氛中,靠近台前第二排的位置,一位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皱纹的老者,在一个年轻后辈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手中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藤杖,身形佝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当他抬起头时,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坚定。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老者身上。他缓缓地、一步一顿地走向台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却又异常坚定。年轻后辈想扶他上台,却被他轻轻摆手拒绝。他独自一人,拄着藤杖,颤巍巍地登上了那尺许高的台子。
走到发言席前,老者先是对着台上的志金、志仁等族老,以及萧时臣等人,微微欠身,算是行过了礼。然后,他转向台下黑压压的族人,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道:
“老朽……萧永年,家住武进西乡萧家村。祖上……据说是明末清初时,从主支分出去的。”他的话语缓慢,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却清晰地传开,“家里……世代传下来一个小物件,用油布包了又包,藏在祖屋房梁的暗格里。祖训只说,此物关系家族命脉,非到全族大会、开启重宝之时,不得轻易示人,更不可遗失。一代传一代,传到我这把老骨头手里……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了。”
说着,他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用那双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从贴身的粗布衣衫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用暗红色陈旧绸布包裹的小包。那绸布颜色黯淡,边缘已经磨损,显然年代极为久远。
他一层层,极其缓慢地揭开绸布,动作庄重得如同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最终,一方比手掌略小的、颜色深暗的木匣显露出来。木匣本身并无特别雕饰,但木质细腻,泛着一种幽暗的光泽。
老者用指甲抠开木匣上一个不起眼的卡扣,缓缓掀开盒盖。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光晕从匣内一闪而过。距离较近的人,包括台上的诸位,都不由得眯了眯眼,或是伸长了脖子。只见在那铺着柔软丝绸衬垫的木匣中央,静静躺着一件物事。那果然是一把钥匙!长约两寸,与志仁老祖描述相符。但其材质,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非金非玉,非木非石,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温润的、仿佛蕴含着生命律动的幽绿色。那绿色并非翡翠的翠绿,也非碧玉的油绿,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仿佛千年寒潭之底,或是远古森林最深处的苔藓凝聚而成的色彩,隐隐约约,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叶脉般的纹路在内部流动。钥匙的造型古朴无比,钥匙柄部被雕琢成一种从未见过的、似龙非龙、似卷草又似云纹的奇异兽形,兽目处镶嵌着两粒比米粒还小的、闪烁着暗红色微光的斑点,仿佛是活物的眼睛。钥匙杆部并非寻常的扁平齿状,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仿佛天然形成的螺旋扭曲形态,上面布满了细密到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奇异符号,那些符号不似任何已知文字,倒像是星辰轨迹或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整个钥匙,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而又充满灵性的气息。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呼吸,与周围的环境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
“这……这便是祖上传下的物件。”萧永年老者将木匣向前托了托,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今日,物归原主,完成祖训。”
志仁老祖快步上前,神情无比凝重,他先是向萧永年深深一揖:“永年宗亲,辛苦了!萧氏一族,感谢您这一脉数百年的守护之功!”然后,他才伸出双手,极其郑重地接过了那个木匣。他仔细端详着匣中的绿色钥匙,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没错……是它!‘乙木之钥’!与祖籍记载一般无二!”志仁老祖的声音带着颤音,向台下宣布。
就在这时,董事长萧时臣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发言席前,拿起话筒,声音因兴奋而有些高亢:“永年叔公!您是我萧氏一族的大功臣!您和您的先祖,为家族守护此钥数百年,兢兢业业,不负所托!此等功绩,堪比再造!我代表家族理事会,也代表全体族人,为表谢意,特奖励您人民币五万元,以资鼓励!”
五万元!在当时的年代,尤其是在相对保守的宗族环境中,这无疑是一笔巨款!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惊呼声、议论声、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打破了之前的肃穆。有人羡慕,有人惊叹,也有人若有所思,觉得萧时臣此举,未免有些过于急切和……用金钱来衡量这份守护的意味。
萧永年老者显然也愣住了,他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激动的萧时臣,又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木匣(钥匙已由志仁老祖保管),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用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守护此物,是祖训,是本分。这钱……老朽受之有愧。”但在萧时臣和几位族老的再三劝说下,以及台下各种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由那位年轻后辈搀扶着,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了萧时臣当场让助理取出的一沓厚厚的现金。这一幕,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让会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复杂起来。
就在这阵骚动还未完全平息之际,从大殿中后排的位置,响起了一个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男子声音:“等一下!我这里……好像也有一个祖传的类似东西!”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面色黝黑、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他显得有些紧张,搓着手,在周围人目光的聚焦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主持人萧坤心连忙示意他上台。那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穿过人群,走上了台。他的步伐不像萧永年老者那样颤巍,却带着一种长期劳作形成的扎实,也带着几分乡下人见到大场面的拘谨。
“各位老祖宗,各位老板,”他操着川音,有些笨拙地对着台上台下鞠躬,“我叫萧建国,老家是四川达州那边的。我们那一支,听老辈子说,是很早以前‘湖广填四川’的时候从这边迁过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那布是普通的蓝色土布,已经洗得发白。他解开布包,里面也是一个木匣,但比萧永年那个要简陋得多,就是普通的杂木,甚至边角都有些毛糙。
“家里老人过世前,把这个交给我,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比命还重要,一定要保管好,将来如果有一天,有从江苏武进老家族地来的人,拿着信物召集全族大会,要开一个什么……秘馆的时候,就把这个交上去。”萧建国憨厚地挠了挠头,“我一直没当回事,以为老人说的是古话(故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打开木匣。里面垫着一些干燥的艾草,用以防虫。艾草中间,赫然躺着另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同样是两寸长短,但其材质和形态,却与第一把“乙木之钥”截然不同!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赤铜色,但仔细看去,那赤铜色中又隐隐泛着一种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暗金光泽,仿佛在内部有地火在缓缓流淌。钥匙入手极为沉重,小小一枚,竟似有数斤之重,远超寻常金属!钥匙的造型更加粗犷、狞厉,钥匙柄被铸成一个怒目圆睁、张口咆哮的异兽头颅,兽首的独角狰狞刺天,带着一种洪荒霸道的气息。钥匙杆部则布满了类似熔岩冷却后形成的凹凸不平的纹路,以及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抽象的灼刻符号,那些符号仿佛蕴含着极致的高温,看久了竟让人眼睛有种被灼伤的错觉。这把钥匙散发出的,是一种炽热、暴烈、充满毁灭与重生力量的气息。
“这……这是‘离火之钥’!”志仁老祖的声音再次颤抖,带着无比的震撼,“水火相济,阴阳相生!没错!祖籍有载,守护‘离火之钥’的一脉,因故远徙西南!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能重聚!”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把沉重的赤铜钥匙,手都微微往下一沉。
萧时臣见状,再次展现出他“慷慨”的一面,他立刻上前,同样宣布奖励这位来自四川的宗亲萧建国五万元人民币!台下再次响起一阵骚动和议论。萧建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款砸懵了,黝黑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惶恐,连连摆手又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下收下,那憨厚的笑容与他手中那把充满霸道气息的“离火之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把钥匙的出现,已经让会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人们兴奋地议论着,目光更加热切地扫视着全场,期待着第三把钥匙的出现。按照祖训,需要三钥齐聚,方能开启秘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台下却再无人起身。气氛从热烈渐渐转向一种焦灼和疑惑。难道第三把钥匙失传了?还是保管钥匙的后人今日并未到场?各种猜测开始滋生。
就在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甚至有人开始露出失望神情的时候,台上的董事长萧时臣,却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有激动,有沉重,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慨然。
他走到发言席前,先是对志仁、志金等族老深深一躬,然后转向台下众人,沉声道:“各位宗亲,想必大家此刻都在焦急等待第三把钥匙的出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住,“其实,这第三把钥匙……一直都在。”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连台上的志金老祖都猛地睁开了眼睛,志仁老祖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萧时臣从自己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郑重地取出了一个扁平的、用明黄色锦缎精心缝制的护身符一样的小袋。他解开丝绳,从里面倒出一物。那赫然是第三把钥匙!这把钥匙,尺寸与前两把相仿,但其材质,却更加令人匪夷所思!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玄黑色,那黑色并非死寂,而是一种仿佛能将周围光线都吸进去的、如同宇宙深渊般的极致幽暗。但在那幽暗之中,却又有点点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屑时隐时现,缓缓流转,仿佛钥匙内部封印着一小片微缩的星空!钥匙触手冰凉刺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离火之钥”的炽热形成了极端对比。钥匙的造型极为简洁流畅,钥匙柄部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象征着“天圆”,圆中隐约有阴阳鱼般的气流在盘旋。钥匙杆部光滑如镜,上面没有任何雕刻符号,却自然形成了一种如同水波流转般的天然纹理,冰冷、柔韧、蕴含着至阴至寒却又孕育无限生机的力量。这把钥匙,散发出的是一种极致的寒冷、深邃、包容与神秘的气息,仿佛代表着万物归寂与本源的“太初之水”。
“此钥,名为‘玄水之钥’。”萧时臣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和沉重,“它并非由我这一脉世代守护。大约是在七十年前,兵荒马乱之际,我祖父,也就是上一任族长,在一次家族危机中,从一位即将离散的、负责守护此钥的族老手中,临危受命,接过了这最后一把钥匙。那位族老在交托钥匙后不久便溘然长逝,临终前嘱托我祖父,定要设法保全此钥,待他日家族安定,再设法联系其他钥匙守护者,开启秘馆,延续族运。”
萧时臣的语气变得感伤:“然而,此后时局动荡,家族离散,联系中断。我祖父直至临终,都未能完成所托,引为毕生憾事。他将此钥传于我父亲,我父亲又传于我。数十年来,我萧时臣无一日敢忘此重任!这钥匙,不仅仅是一件信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血泪嘱托,是我祖父、父亲两代人的未竟之志!”
他举起手中的玄水之钥,声音激昂起来:“今日,天佑萧氏!另外两把钥匙终于现世!我手中这第三把钥匙,也到了该履行其使命的时刻!我萧时臣,承先祖遗志,今日在此,愿献出此钥,集三钥之力,开启秘馆,告慰先祖在天之灵,完成我萧氏一族数百年之夙愿!”
他的讲述,充满了戏剧性和感染力,将一个“临危受命、三代守护”的悲壮故事呈现在众人面前,瞬间将他从一个成功的商人,提升到了一个“背负家族使命的继承者”的高度。台下鸦雀无声,都被这个故事所吸引。
旋即,萧时臣又转向志仁老祖和台下众人,慷慨道:“至于那五万元的奖励,我萧时臣分文不取!守护此钥,本就是我这一脉职责所在,今日能物归其用,便是对我祖父、父亲最大的告慰!”
这番话,更是赢得了台下不少人的敬佩和赞许目光。与前面两位获得重奖的献钥者相比,萧时臣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志仁老祖神情复杂地接过这第三把“玄水之钥”,与之前的两把放在一起。三把钥匙并排置于铺着红绒布的托盘中,在灯光下(尽管是白天,殿内也开启了部分照明)呈现出三种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和谐的光彩:
幽绿温润的“乙木之钥”,生机勃勃,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命力;暗赤炽热的“离火之钥”,霸道暴烈,象征着毁灭与创造的原初之火;玄黑深邃的“玄水之钥”,冰冷神秘,如同万物归寂与诞生的太初之源。

三钥材质不明,重量各异(木钥轻灵,火钥沉重,水钥冰寒),形状纹路更是玄奥莫测,完全超出了常人对“钥匙”的认知。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彼此之间似乎产生着某种无形的引力场,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气息。这绝非人间工匠所能铸造,更像是源自神话时代、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圣物!
志仁老祖仔细审视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面向全场,用无比庄严的声音宣布:“三钥已齐!‘乙木’、‘离火’、‘玄水’!此乃天意!先祖庇佑!我萧氏族史秘馆,开启之时,就在今日!”
全场沸腾了!掌声、欢呼声、惊叹声响成一片。数百年的等待,三代人的守护,无数的心血与期盼,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实现的曙光!而这三把不可思议的钥匙本身,也成为了这场家族盛会中最耀眼、最神秘的传奇。萧时峰望着那三把钥匙,心中震撼无比,他隐隐感觉到,这钥匙背后所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禇慧群则警惕地注意到,在众人欢呼之时,萧时臣的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三把蕴含着古老而磅礴气息的钥匙静静地躺在铺着红绒布的托盘里,幽绿、暗赤、玄黑,三种截然不同的光泽交织流转,仿佛有生命般吸引着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与激动,数百年的等待、数代人的守护,在这一刻终于汇聚成了现实的可能。
董事长萧时臣站在发言席前,尽管他极力维持着庄重沉稳的姿态,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那难以完全抑制的、如同火焰般跳跃的光芒,都泄露了他内心汹涌澎湃的狂喜。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七棠殿,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激昂:
“各位宗亲!各位族人!”他环视台下那一张张充满期待与兴奋的脸庞,声音洪亮,“今日,是我南兰陵萧氏永载史册的一天!承蒙先祖庇佑,仰仗各位宗亲同心协力,散佚数百年的三把秘钥,今日终于重聚一堂!”他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全场的姿态,语气充满了感染力:“这不仅仅是三把钥匙的回归,更是我萧氏一族血脉相连、薪火相传的明证!从永年叔公一脉数百年如一日的默默守护,到建国宗亲千里迢迢从蜀地携宝而归,再到我这一支临危受命、不敢或忘的传承……每一把钥匙的背后,都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家族故事,都凝聚着我对列祖列宗的忠诚与责任!”
他将钥匙的回归巧妙地与家族的凝聚力、以及他自己的“责任”捆绑在一起,话语极具煽动力。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秘钥既已齐备,”萧时臣趁热打铁,声音更加高亢,“开启族史秘馆,重现我先祖智慧荣光,便指日可待!这将是我萧氏一族新时代的开启,是我族文化复兴、再创辉煌的基石!届时,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先人的智慧结晶,必将福泽当代,惠及子孙,让我萧氏之名,再次响彻四方!”
他描绘的宏伟蓝图让台下的气氛更加热烈。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而周到:“本次家族大会,至此已圆满完成主要议程!感谢各位宗亲远道而来,共襄盛举!接下来,家族理事会已备下薄宴,请各位移步餐厅,略尽地主之谊。宴会之后,各位宗亲可根据自身安排,如需返程,饭后便可自行离去;若有意在武进多盘桓几日,游览一番兰陵故地风光的,‘丰园’宾馆将继续为大家提供便利,所有食宿费用,仍由家族理事会承担!”
这番安排可谓面面俱到,既体现了家族的慷慨,也给了族人充分的自由。台下再次报以掌声,对萧时臣的周到安排表示满意。
最后,萧时臣将目光投向一直端坐台上、神情肃穆的志仁老祖,恭敬地说道:“下面,关于下午的重要安排,请志仁叔公为大家宣布。”
志仁老祖缓缓起身,走到台前。他先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托盘中的三把钥匙,然后才面向众人,用那苍老而沉稳的声音说道:“钥匙虽齐,然开启秘馆,非比寻常,需以至诚之心,告慰先祖。”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萧氏一族,源出南兰陵,此地乃我先祖昭明太子萧统生长、著述之地。昭明太子编纂《文选》,泽被万世,文脉绵长,实为我族文化之根魂所在。”“故而,依祖制,在开启秘馆之前,需先行祭祖之礼,尤需虔心祭拜昭明太子,禀明缘由,祈求先祖英灵庇佑,赐福后人,使秘馆开启顺利,传承无恙。”
他宣布:“是以,理事会决定,今日中午宴会之后,所有愿意参与祭祖的宗亲,可一同前往位于城东二十余公里处的萧氏宗祠,那里供奉着我族历代先祖牌位,更有昭明太子专祠。我们将在宗祠举行庄严的祭拜仪式!”
祭拜昭明太子!前往萧氏宗祠!这无疑是大会之后又一个重磅安排,将这次家族盛会推向了一个更具仪式感和历史厚重感的高潮。台下族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和期待。对于许多远离故土的族人来说,能回到祖地宗祠祭拜,尤其是祭拜昭明太子这样的文化先祖,意义非同寻常。
大会在志仁老祖的宣布后正式结束。人群开始有序退场,涌向宾馆的宴会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喜悦,三钥重聚的奇迹、即将开启的秘馆、还有下午的祭祖大典,都成了热议的话题。喧嚣声、谈笑声充满了整个“丰园”宾馆。
宴会厅内,早已摆开了数十桌丰盛的酒席。菜肴极具本地特色,鲜美精致,酒水充足。气氛比前几日的任何一顿饭都要热烈和融洽。经历了上午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族人们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许多,无论相识与否,举杯之间都带着一种同为萧氏子孙的认同与自豪。
萧时峰和十三阿公被安排在了主桌之一,与董事长萧时臣、主持人萧坤心、以及几位族老同席。萧时臣此刻可谓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不断举杯向同桌及邻桌的族人致意,言谈间充满了对家族未来的美好憧憬,以及对自己“略尽绵力”的谦辞,但字里行间,无不凸显着他在此次事件中的核心地位与“巨大贡献”。
“时峰啊,”萧时臣亲自给萧时峰夹了一筷子菜,语气亲切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下午去宗祠,你和十三阿公就坐我的车一起过去。宗祠在城东的萧家镇,有二十几公里路,那边路况复杂,跟我车方便些。”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一种安排,确保萧时峰这个“关键人”在他的视线和控制范围内。
萧坤心也笑着附和:“是啊时峰,你跟董事长说,我们也正好在路上再聊聊下午祭祖和之后开馆的一些细节。”他目光扫过坐在稍远处一桌、正被几位族中妇女围着说话的禇慧群,补充道,“禇队长也一起,安保工作不能松懈。”萧时峰心中明了,这是要将自己牢牢地与理事会核心绑在一起。他面上不动声色,谦和地点头应下:“多谢董事长和坤心叔安排,时峰听从吩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十三阿公,阿公只是眯着眼小口抿着酒,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萧时峰能感觉到,阿公那松弛的眼皮下,目光偶尔扫过萧时臣时,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宴会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中进行着。萧时峰这一桌更是焦点中的焦点,不断有族人过来敬酒,尤其是向萧时峰表示祝贺和敬佩,称赞他年轻有为,是家族未来的希望。萧时峰均谦逊以对,举止得体。他能感觉到,经过上午破解易经考题和志仁老祖的公开确认,他在族中的地位和声望,已经悄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席间,萧时臣似乎不经意地提起:“时峰,下午祭祖之后,便是开启秘馆的重头戏了。根据祖训,需由你这解卦之人,持三钥,按特定方法开启。此法,志仁叔公稍后会在宗祠,择机相告。你……可准备好了?”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深深的探究。
萧时峰放下筷子,正色道:“时峰才疏学浅,蒙先祖不弃,族人信任,得此重任,必当竭尽全力,谨慎行事,不负所托。”他的回答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决心,也并未大包大揽。
萧时臣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十三阿公:“十三阿公,您老阅历丰富,下午还请您多多提点时峰。”
十三阿公掀了掀眼皮,慢悠悠地道:“老头子我能提点啥?时峰这孩子,心里有数。”一句话说得不咸不淡,让萧时臣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宴会持续了约一个时辰方散。不少远道的族人果真饭后便陆续告辞离去,但仍有超过半数的族人选择留下,参加下午的祭祖大典,其中不乏从海外或极远省份赶来的,都想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散席后,萧时臣、萧坤心等人稍事休息,便招呼萧时峰和十三阿公准备出发。宾馆门口,几十辆大巴和轿车已经准备就绪。萧时臣的座驾是一辆宽敞的豪华轿车,他亲自拉开后座车门,请十三阿公和萧时峰上车,显得礼数周到。禇慧群作为安保负责人,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车辆周围环境,确认无误后,才对司机点了点头。
车队缓缓驶出“丰园”宾馆,向着城东方向的萧家镇而去。车窗外的景物由县城的热闹逐渐变为郊区的开阔,远处是连绵的丘陵,近处是稻田与水塘,典型的江南水乡景致。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车内,萧时臣似乎兴致很高,与萧坤心谈论着一些家族产业的发展和未来规划,言语中充满了雄心壮志。萧时峰大多时间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十三阿公则靠着椅背,似睡非睡。禇慧群则始终保持着警觉,注意着路况和前后车辆。
萧时峰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昭明太子、萧氏宗祠、族史秘馆、三把不可思议的钥匙……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宏大而真实的梦境。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那方作为信物的铜印,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即将到来的祭祖和开棺,将会揭示怎样的秘密?而身旁这位热情周到却总让他感觉深不可测的董事长,以及这看似团结实则暗流涌动的家族,又将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车轮滚滚,载着心思各异的几人,向着那座承载了千年宗族记忆的萧氏宗祠,也是向着那迷雾重重的族史秘馆,不断靠近。前方的道路,似乎也如同这趟旅程一般,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欲知后事,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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